第十四章(第5/10页)

厄内斯特说:“我考虑考虑。”

“不行,”肯尼斯说,“质疑我的专业的病人,我可不治。”

厄内斯特大笑。“幸亏你不是个小说家,”他说,“好吧,那就装植入片。”

他们成了朋友。维尔每次来好莱坞,都会邀他共进晚餐。有时候,他会专程跑来洛杉矶,就是为了吸一口“甜香”。肯尼斯对厄内斯特的小说评价很是精辟,他对文学的理解,几乎赶得上他对牙科的理解了。

厄内斯特爱死甜香了。吸了甜香以后他再也感觉不到疼,而且在那种飘飘欲仙的状态中,他还想出过一些精彩的情节。之后的几年里,他和肯尼斯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他在牙根新装了一套钢片、换了整整一套牙,结实到足够陪着他一路进棺材了。

但是,厄内斯特对肯尼斯最主要的兴趣,是把他视作小说里的一个角色。厄内斯特相信,任何人都有反常怪异的一面。肯尼斯所暴露出来的怪癖,则是在性爱上的——只不过不是色情片里那种通常套路罢了。

在治疗前,他们通常会聊聊天,然后厄内斯特才会吸入甜香。肯尼斯说,跟他关系最密切的女朋友,他“重要的另一半”,除了跟他之外,还跟她的狗做爱,一条大型的德国牧羊犬。

厄内斯特当时刚开始吸甜香。听到这话,他脱下橡胶面具不假思索地问:“你在肏一个和狗做爱的女人,你就不担心吗?”他指的是医学和心理的复杂状况。

肯尼斯没听懂言下之意,说:“我为什么要担心?狗可没法和我比。”

一开始厄内斯特觉得他在说笑。这时他才发现,肯尼斯是认真的。厄内斯特重新戴上面具,沉浸在笑气和氧气带来的梦幻状态里。他的意识活跃得一如既往,详尽地分析着他的牙医。

肯尼斯这样的人,完全不明白爱情是一种关乎心灵的活动。他认为愉悦才是最重要的,这就跟止痛措施是为了让人飘飘欲仙一个道理。沉溺享乐的时候必须控制肉体。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吃了晚餐。肯尼斯或多或少地验证了厄内斯特的分析。“做爱就比笑气更好,”肯尼斯说,“不过就像笑气一样,必须混合百分之三十的氧气。”他朝厄内斯特狡黠一笑,“厄内斯特,你是真喜欢甜香,这我看得出来。我给你吸的是最大量,百分之七十的笑气,你竟然跟没事儿人似的。”

厄内斯特问:“这很危险吗?”

“危险倒不会,”肯尼斯说,“除非你把面罩连续扣在脸上好几天,就算这样问题也不大。当然,纯的笑气可以在十五至三十分钟内要你的命。其实,每个月我都会在办公室组织一次小型午夜聚会,参加聚会的‘美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我的病人,我有他们的血检报告,都是健康人。笑气能激起他们的欲望。吸气的时候你也感觉到性快感了吧,对不对?”

厄内斯特大笑:“刚才你一个助手走过的时候,我就想去捏捏她的屁股。”

肯尼斯诡秘一笑:“我确信她会原谅你的。不如你明晚来办公室吧?会很有意思的。”他看到厄内斯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反感来,于是说道,“笑气不是可卡因,可卡因让女人完全失去理智了,而笑气只是让她们放松而已。来吧,就把这当成一个鸡尾酒会。你用不着非得做什么。”

厄内斯特恶毒地想,狗也来吗?然后接受了邀请。他对自己说,这只是为了小说做个研究而已。

他一点也没觉得这个聚会有什么意思,压根儿没有参与进去。说实话,与其说笑气激起了他的性欲,倒不如说笑气让他的精神得到了“升华”,仿佛这甜香是专门用来祭祀某个仁慈神祇的圣药。来参加聚会的客人们动物似的到处性交,这场面瞬间就让他明白了,肯尼斯不在乎他“重要的另一半”和德国牧羊犬做爱,完全是合情合理。这样的性交不包含一点人类情感,简直有点无聊。肯尼斯自己没有参与,他忙着控制释放笑气呢。

但现在,若干年后,厄内斯特知道他有自杀的办法了。这种死法就和无痛看牙一样。他不会有痛苦,不会让遗容有碍观瞻,也不会感到害怕。他会毫无遗憾地在一片飘飘欲仙之中直上云端,从此端的世界往生于彼岸的世界——说得通俗点,这种死法很快乐。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在半夜潜入肯尼斯的办公室,弄明白怎么操作笑气……

他和肯尼斯约了检查牙齿。肯尼斯在看他的X光片时,他告诉肯尼斯要在新小说里加入一名牙医角色,想知道应该如何操作释放甜香。

肯尼斯是一个天生的老师,他详细演示了怎么使用甜香罐上的开关,还强调了安全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