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5/7页)

约翰尼安慰道:“当然,尼诺,当然相信你。”

露西和朱尔斯对视一眼。就他们对约翰尼·方坦的了解,很难相信他会从尼诺这种老朋友手里横刀夺爱。为什么时隔一年尼诺还要说他不嫉妒呢?同一个想法掠过两人的脑海:尼诺打算像浪漫小说似的喝死自己,是因为某个姑娘抛弃了他,投入了约翰尼·方坦的怀抱。

朱尔斯又检查了一下尼诺的情况。“我叫个护士到房间里陪你一晚,”朱尔斯说,“你必须卧床休息几天。不开玩笑。”

尼诺微笑着说:“好的,医生,但护士千万别太漂亮了。”

朱尔斯打电话叫护士,然后和露西离开。约翰尼坐进床边的椅子,等待护士。尼诺重新沉沉睡去,一脸筋疲力尽的神色。约翰尼想起尼诺说对一年前的事不嫉妒的话。约翰尼从来没有想到过尼诺会嫉妒。

一年前,约翰尼·方坦执掌的电影公司,他坐在自己豪华的办公室里,心情前所未有地低落。这可真是奇怪,因为他制作的第一部电影——他本人担纲,尼诺领衔——挣了个盆满钵满。一切都很顺利,大家各司其职,费用没有超过预算。参与者全都大发其财,杰克·沃尔茨少说也要夭寿十年。另外两部电影正在制作之中,一部由他本人担纲,另一部由尼诺担纲。尼诺实在太适合扮演那种魅力四射的愣头青小情人了,女人恨不得把他搂进乳沟里。他简直就是点石成金,钞票滚滚而来。教父透过银行得到分红,这尤其让约翰尼开心。他证明了教父对他的信心。可是,这些对他今天的心情毫无帮助。

如今他已经是成功的独立制作人了,手里的权力和他当歌手时同样大,甚至更大。漂亮女人和从前一样扑进他怀里,不过目的更加现实。他有了私人飞机,过得比以前更奢侈,享受商人能享受而歌手不能享受的特别减税待遇。那么,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呢?

他很清楚理由。他脑门疼,鼻腔疼,喉咙瘙痒。挠痒止痒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唱歌,但他害怕得不敢尝试。他为此打过电话给朱尔斯·西格尔,问他什么时候开嗓子才安全,朱尔斯说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于是,他尝试了一次,声音嘶哑而难听,他黯然放弃。第二天,喉咙疼得厉害,和切除肉赘前的疼法截然不同——甚至更疼,火烧火燎。他不敢继续尝试,害怕他会永远失声,或者毁了嗓子。

要是不能唱歌,其他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其他的一切都狗屁不如。他真正了解的东西只有唱歌。也许全世界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唱歌和他的音乐。他现在明白了,自己就有这么出色。唱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成了真正的专家。别人没法告诉他什么对什么错,他不需要向任何人请教。他打心底里了解。多么浪费,多么他妈的浪费啊。

今天是星期五,他决定与维吉尼亚和两个女儿度周末。他和往常一样,先打电话说他要来。其实是给她一个拒绝的机会。她从不拒绝。离婚这么多年了,一次也没有拒绝过。因为她绝对不会阻拦女儿见到父亲。多好的女人啊,约翰尼心想。碰到维吉尼亚算他走运。尽管他知道他对维吉尼亚的关心胜过了他对其他女人的关心,但他们还是不可能回到床上去。也许等六十五岁他退休以后,两人可以一起隐居,从此不问世事。

现实却击碎了他的梦想,来到维吉尼亚家,他发现维吉尼亚不太高兴,两个女儿也不怎么乐意见到他,因为母亲本来答应让她们和几个女伴去加州的一个牧场度周末,可以骑骑马什么的。

他对维吉尼亚说尽管让她们去牧场,然后乐呵呵地吻别女儿。他很理解她们的心情。有哪个孩子宁可陪着闷闷不乐的父亲——况且还是个擅离职守的父亲——而不是去牧场骑马玩乐呢?他对维吉尼亚说:“我喝几杯就走。”

“好的。”她说。今天她心情低落——少见,但看得出来。她过的这种生活也确实不容易。

她看见他拿了个特别大的杯子斟酒。“你倒是为什么要给自己打气?”维吉尼亚问,“你过得那么万事如意。我做梦都没想到过你当商人会这么出色。”

约翰尼对她笑了笑。“其实并不难。”他说,心里想: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他了解女人,明白维吉尼亚之所以心情低落,是因为她认为约翰尼过得称心如意。女人最不喜欢见到男人过得太遂心,见了就生气,让她们难以用情感、性爱和婚姻纽带拴住男人。约翰尼只好说:“我要是不能唱歌,有没有这些又有什么区别呢?”更多是为了哄她开心,而不是发自己的牢骚。

维吉尼亚气恼道:“天哪,约翰尼,你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你都三十五多了。为什么还要傻乎乎地操心唱不唱歌呢?你当制片人反正挣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