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叹生死(第16/31页)

这位诗人也许很久以前就去世了,死于某种脑溢血,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被匆匆埋葬,出席葬礼的只有一群年迈的党派人士,他们裹着外套,蜷缩在一把把黑伞下,现在他就葬在离这儿不远、为军旅诗人和思想家留出的一块空地上,周围是他的朋友和敌人,他的同代诗人,巴提尼和布洛伊德斯,哈娜尼亚·雷赫曼,多夫·乔姆斯基,卡穆宗,利赫特恩鲍姆和美托斯,汉娜·沙德米,阿克海和乌赫曼尼。

  他们的爱与妒已然逝去

  纸页上布满灰尘,刀剑上斑斑锈迹;

  他们花园里的花凋谢枯萎——

  他们静静地睡去,不再赞美上帝。

*          *

你好,对不起,是露茜吗?露茜?我是莉吉。我想你不会记得我了。等等,我告诉你我是谁。等一下。对不起。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露茜,就像红酒的味道。我是莉吉——记得吗?查理的莉吉?与查理的逸事有关?你记得吗,露茜?大约十五年前?我是那个曾经在阿伦比大街头上的伊撒贝拉—卡门美容院和婚礼沙龙上班的莉吉?对,是我。那时你和我就像竞争对手似的?露茜,你还记得那些吗?即便那时我也认为我喜欢你也胜于喜欢他?也许我开始和他一起出去只是因为我可以从他身上闻到你的气味?不,等等,露茜,别挂电话,我发誓,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相信我,我是整个世界上最为普通的人,你就听听,给我两分钟。我怎么弄到你的电话和你的新姓氏无关紧要。我找着了,就是这样。什么,你丈夫的名字?不要紧。你记得我和查理的短暂情缘吗?大概有一个星期,或许八天。情况基本这样。如此而已。尔后他回到你的身边。应该说是卑躬屈膝地回去的。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发生在我身上只是因为露茜你,因为你和他分手了一段时间,尤其因为那时的我为你着迷,但是我羞于告诉你这些。那好,现在我们言归正传。是这样。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你也许愿意什么时候见见面,就我们两人,在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那些事?也聊聊后来的事?不,我不介意你选择什么地方见面?但是我请你吧?我请你喝咖啡?告诉我,露茜,你有丈夫吗?或是什么人?有孩子吗?但愿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我不是在盘问你。绝对不是。你怎么竟然有那种想法?好的,露茜,没事。干吗不?只是不要觉得我神经有点不正常。是这样。我经常觉得自己在想着你,露茜,想着你的脖子,你的声音,你的好心,你的眼睛,你那时候的想法。比我好上千倍。就好像你和我站在一边,查理站在一边,好啦——相信我,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查理。我们干吗要说他呢?我与他有什么呀?只有与你,露茜。即使过了许多年,我还是无法忘记你。听我说,露茜,我就是这个意思,只是不要笑我,不要觉得我是那种整天无所事事的可怜虫,就知道给多年没联系的人打电话?不,别那么想。努力想想我们在同一条船上?你我二人在同一条船上是什么意思?查理不是用抚弄你的方式在抚弄我吗?利用我们,把我们压垮,像扔旧纸巾一样把我们扔进垃圾箱?好了,露茜,你瞧,我们不能在电话里说这些。相信我,即使你一定以为我非常不可思议。等等,露茜,等等,别挂我的电话。听我说。是这样:我什么人也没有。男人女人我都没有,如果你碰巧想到了这一点。我什么人也没有。我是说除你之外。因为在我的脑海里,甚至在我深更半夜的梦境里,我想象你我在一起,露茜?以何种关系?伴侣吗?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更像两姐妹?你一定认为有点不可思议?甚至完全不可思议?对不对?什么,你是不是甚至会想,我们俩,你和我,一个星期接一个星期,一个接一个,在埃拉特的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房间,同一张特大号的床上,在夜晚,甚至在白天,都在为他做些什么?我们的确为他履行同样的职责。首先是你,过一个星期是我,再过一个星期还是你?有几次他在黑暗中叫我露茜,一次甚至在大白天,在一家寿司店叫我露茜,每当他叫我露茜,我确实欣喜若狂。我想他有时候在黑暗中叫你莉吉吧?没有吗?他有时会突然对你说,过来,亲爱的,给我来个高脚杯——你知道我什么意思——慢慢干?不然就是,过来,宝贝儿,我跟你亲热亲热?不然就是,让我看着你小便?没有?那时,他抚弄了我之后又回到你的身边,你们两人回到了埃拉特的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房间,别说你在那里从来就没有想到过我吧?至少有几次吧?想想看,比如说莉吉也为他做了一模一样的事?也许还做了那样的事?你是不是想过,他一定把莉吉带到拉斯维加斯酒吧,用调羹喂她,用取橄榄的食签捅她的裙子下面,逗她乐?别说你从未想过我们两人就像一个被分裂为两半的同一个女人?你觉得我们,你我两人,可以去埃拉特,我们说——在同一家酒店住一晚上怎么样?甚至住同一个房间?露茜,不,别挂我的电话,我不是怪物或者什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再给我两分钟吧?露茜?露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