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羞辱

瓦塔南扑向混杂了污泥的雪地。随后响起了一阵枪声,差点打中他,接着又是另外一阵枪声。一颗颗的霰弹打在松树的树枝上,发出擦爆声响。瓦塔南不敢轻举妄动,他听见几名酒醉男子生气而低沉的对话。

“该死,被他逃跑了。”

“至少咱们打中他了。”

这几名男子的对话声音越来越远,但是瓦塔南不敢立刻起身逃跑。

整件事的发展实在糟糕,野兔在卡亚洛赫亚森林里面奔跑着,后头有两只莫洛斯牧羊犬追击着,而瓦塔南则躲在一个斜坡上不敢动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究竟瓦塔南和野兔是怎么卷入这样一个困境的?

瓦塔南之前和蕾拉一起从图尔库回到赫尔辛基过新年。假期之后,蕾拉便返回工作岗位了。瓦塔南在一张空白的委托书上面签了字,然后在她家住了几周,直到他接下了一个在卡亚洛赫亚翻修房屋的工作。他和野兔在那栋房子里面安顿了下来,房子里有一个房间需要重新装潢,还有一个亟待整修的萨乌那室。真是一个用来度过冬天的完美工作。

一转眼已经是二月了。前一天夜里,一群吵闹而令人反感的家伙来到隔壁屋子里狂欢。这些人将萨乌那室加热,彻夜喧闹不休。这一群男男女女赤身裸体在结了冰的湖面上奔跑,他们醉得厉害,因为在冰上失去平衡,就直接瘫倒在冰上了。隔壁木屋前方整夜不断传来汽车所发出的噪音,院子里的灯光也是亮了一整个晚上。显然,他们持续去买酒,并四处呼朋引伴。有人还在露天平台上高谈阔论着共产党给芬兰以及自由世界所带来的危险。也有人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瓦塔南整夜都没睡觉,野兔也不安了一个晚上。一辆辆汽车的前灯此起彼落地探射在瓦塔南屋内的墙上和天花板上,让他十分不舒服。一直到清晨五点钟,隔壁这场狂欢会才终于结束,所有的噪音也才停止干扰他。

直到中午时分,隔壁那群人才开始逐渐醒来。还充满着睡意的一群人纷纷表示得要洗萨乌那提神,否则无法开始一整天的行程。但是他们储备的柴薪大概是在前一天晚间或是夜里,已经全部烧完了,此外,烧酒也全都喝光了。因此,他们派了两个人来到瓦塔南的木屋,打算借一些用来生火的柴薪。

“我们来借一些木柴生火。”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还想借一些烧酒。”

瓦塔南并没有多余的柴薪,也没有烧酒,再说,他完全不想跟这群在前一天夜里吵吵闹闹的家伙打交道。他指着烧煤油的壁炉,然后表示他这里没有木柴,而且这边的萨乌那设施也还在整修当中。

“喂,老兄,我们真的必须找到木柴,我们要洗萨乌那。这里有一百马克,给我们找些木柴来吧,谢啦!”

瓦塔南摇着头。

“真是顽固!”另外一个家伙说着。接着,他又在桌上扔下了第二张百元钞票,吼道:“怎么样,这些够买木柴了吧!拆掉外头走廊的栏杆,你有锯子吧!省得你面对着钞票,还要在那儿搔头。”

瓦塔南拒绝为了他们拆房子,但是那两个家伙根本听不进去。他们又掏出第三张百元钞票扔在桌上,并表示他们现在一定要取得木柴。瓦塔南将几张钞票卷在一起,塞进站得最靠近他的那个家伙胸前的口袋里,并且要求这两名男子立刻离开。

“好家伙,真有种!”

瓦塔南将两名男子推到屋外的露台上,然后关上门。两名男子又敲了好一阵子门,但是瓦塔南根本不开门,其中一个家伙便在屋外的栏杆上踹了一脚。另外一个家伙则冲上前去要将栏杆拔起来,栏杆最终被拆了下来,倒在木屋前方。这两个家伙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合力抬起了栏杆朝隔壁走回去。瓦塔南奔出屋外试着要阻止这一破坏行为,但是这两个家伙已经回到了他们的地盘上。

“这就叫作敬酒不吃吃罚酒。”其中一个家伙笑嘻嘻地嘲讽着瓦塔南。

“换个方式来说,这就是贸易与产业行为,若是金钱买不到,就强取豪夺。”

瓦塔南站在两户的交界处,心情极度恶劣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露台栏杆在隔壁屋子前被劈成一段段用来生火的木柴。十来个还没清醒的醉鬼从屋子里走出来笑看着这个场面,瓦塔南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有人开着车子离去,其他人则对开车之人喊着记得多带点酒回来,以便继续庆祝。

瓦塔南气呼呼地越过篱笆来到屋前,质问谁是这栋木屋的屋主。

正在砍木柴的家伙们停下了动作。一个手持斧头、满脸麻子的肥胖男子站直了身子说:

“听着,这栋木屋属于几个大老板的,你最好趁着还有时间,赶紧滚蛋。在这里,我是头儿,相信我,你要是不马上消失,我会下令叫我的手下把你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