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文山(第5/11页)

“你倒好,给自己找乐子,”玛吉推开我,走到厨房里去。“我可得住在这里。”

“那又怎么样?听着,你再也不会见到那两个德国佬了。而要是哈格·弗雷泽知道我们把她的旅馆介绍给过路的游客,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玛吉摇摇头,可是这次不再板着一张脸了。

*

德国夫妇走了以后店里安静了许多,后来杰夫回来了,我觉得自己已经做了超出我应做的份儿,就上楼去了。我回到房间,拿出吉他坐在窗台上,开始全神贯注地继续想一首写到一半的歌。可后来——好像才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楼下来喝下午茶的客人渐渐多起来了。若又像平时一样客人太多,玛吉肯定会叫我下去的。我决定我最好偷偷溜出去,到山上继续写歌。

我从后门出去,没有遇到一个人,一出来就感到到外面来太好了。天还很热,特别是我背着吉他箱,但是微风习习、沁人心脾。

我朝上周发现的一处地方走去。这个地方在餐厅后面,要先爬一段陡峭的小路,再走一段较平缓的斜坡,走几分钟,就来到了这条长椅跟前。我精心挑选了这个地方,不单单因为这里风景好,还因为这里不在山路的交界处,没有大人带着筋疲力尽的小孩气喘吁吁地走过来坐在你旁边。但另一方面,这里也不是完全看不见人,偶尔会有散步的人经过,随意地跟你打声招呼,有时还会拿我的吉他开个玩笑,但都不会停下脚步。对此我并不介意。这样好像有听众,又好像没有,给了我所需的想象空间。

我在长椅上待了大约半个小时,突然感觉到刚刚有人像平常一样打了声招呼走过去,但现在站在几码远的地方不动了,看着我。我恼了,略带讥讽地说:

“好了,你们不用给我钱。”

只听一阵熟悉的开怀大笑,我抬起头来,看见那对德国夫妇朝长椅这折回来。

我马上想到可能他们去了哈格·弗雷泽的旅馆,发现我骗了他们,现在回来找我算账。可我又看见不仅是那个男的,连那女的也笑嘻嘻的。他们走回到我面前,那时太阳快落山了,所以有一会儿我只能看见他们的轮廓,身后是一轮巨大的落日。他们又走近了些,我看见两个人都惊喜地看着我的吉他——我还在弹着——像在看着一个婴孩。更令人吃惊的是,那女的跟着我的节拍点着脚。我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便把手停下。

“嘿,接着弹!”那女的说。“你弹得真好听。”

“是啊,”男的说,“太好听了!我们远远地听到了。”他指了指。“刚才我们在那里,在那个山脊上。我对索尼娅说我听见弹琴的声音。”

“还有唱歌的声音,”女的说。“我对蒂洛说,听,有人在唱歌。我说对了,不是?刚刚你还唱了一小段。”

我一时无法接受面前这个面带微笑的女人就是中午刁难我们的那一个。我把他俩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生怕认错了人。可是错不了,他们还穿着刚才那身衣服,虽然那男的阿巴头型被风吹得有点乱。不管怎样,只听那男的说道:

“我想你是中午给我们做了好吃的那家餐厅里的那位先生?”

我说是。那女的又说:

“你刚刚唱的那首曲子。我们隐隐约约远远地听到了。我特别喜欢每一小节结束时的调子。”

“谢谢,”我说。“这是我的新歌,还没写完。”

“你自己写的歌?真是个天才!请把你的歌再唱一遍,像刚刚那个样子。”

“知道吗?”男的说,“你录这首歌的时候,一定要告诉制作人你要这首歌听起来是这种感觉。像这样!”他转身指了指我们面前一望无际的赫里福郡。“你一定要告诉他你要像这样的音响环境。你要听众像我们今天这个样子听到这首歌,下山的时候,在风中隐约听见……”

“不过当然要清楚些才行,”女的说。“不然听众就听不清歌词了。但蒂洛说得对。一定要让人联想到户外、空气、回声。”

两个人越说越激动,仿佛在山上遇到了又一个埃尔加似的。虽然我刚刚怀疑他们是来找我麻烦的,但现在禁不住热情以待。

“这个嘛,”我说,“既然我这首歌大部分时间是在这里写的,歌里有些这里的感觉也不奇怪。”

“没错,”两人一齐点点头说道。那女的又说:“别不好意思。把你的歌拿出来跟我们分享。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