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下雨或晴天(第7/15页)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你听着,我有事要跟你说……”

“承认吧,雷。你错了。没有第三者。我现在是要去法兰克福开一个有关更换我们波兰代理的会。我只是要去干这个。”

“是,我知道。”

“从来就没有什么第三者。我是不会看其他女人的,起码不会正经地看。是真的。是他妈的真的,没有第三者!”

他说着说着就嚷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出发大厅里太吵了。现在他不说话了,我仔细听他是不是又哭了,但是只能听见机场里的嘈杂声。突然,他说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好吧,没有其他女人。但会不会是其他男人呢?你就认了吧,你是这么想的,对吧?快说!”

“没有。我从没想过你会是同性恋。即便是那次期末考以后,你喝得酩酊大醉,假装……”

“闭嘴,你这个白痴!我是说其他男人,埃米莉的情人!会不会有一个他妈的埃米莉的情人?我是这个意思。而我的回答是,根据我的判断,没有,没有,没有。在一起这么多年,我很了解她。可问题就在于,就因为我太了解她了,我还能看见些别的。我能看出她开始想找个情人了。没错,雷,她在物色男人。比如说大卫·科里!”

“大卫·科里是谁?”

“大卫·科里是一个虚情假意的饭桶,一个混得不错的律师。我知道怎么不错,因为她告诉我怎么不错,很他妈的详细。”

“你觉得……他们看上了?”

“没有,我说了!还没有,什么都没有!大卫·科里根本不会理她。他娶了一个在康泰纳仕出版集团工作的漂亮妞儿。”

“那你不用担心……”

“我要担心,还有个迈克尔·艾迪生。还有美林银行的新星罗杰·范德伯格,年年都参加世界经济论坛……”

“听着,查理,听我说。我有麻烦了。不是大麻烦,可总归是个麻烦。你听我说。”

我终于把刚才的事情讲给他听,尽量忠实地叙述一切,虽说我把我觉得埃米莉给我留了秘密信息的想法轻轻带过。

“我知道我很蠢,”末了,我说道。“可本子就放在那里,在厨房的桌子上。”

“是。”查理现在听上去冷静了许多。“是。你有麻烦了。”

突然他笑了。我受到鼓舞,也跟着笑了。

“我想我反应过度了。”我说。“毕竟那不像是她的私人日记什么的。只是个记事本……”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查理还在笑,笑声有点歇斯底里。他不笑了,冷冷地说:

“她要是知道了,会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我只听见机场里的嘈杂声。然后,他接着说道:

“大概六年前,我自己翻过那本子,应该说是当年的那本日记本。很偶然,我坐在厨房里,她在做饭。你瞧,就是边说话边无意间随手翻开。她马上就发现了,说她不喜欢人家看她的东西。就是那次她说她要把我的眼珠子挖出来。那时她挥着根擀面杖,我说用擀面杖可不好挖眼珠。她就说擀面杖是眼珠子挖出来以后用的。眼珠子挖出来以后她要用擀面杖碾碎。”

电话那头通报了一则航班信息。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

“你能怎么办?把纸弄平呗。她可能不会注意到。”

“我试了,就是不行。她不可能不会注意到……”

“听着,雷,我要操心的事多着呢。我要告诉你的是埃米莉梦想的这些男人不是真的可能的情人。她只是觉得这些人很不错,那么有成就。她没有看见他们的缺点。他们根本就是……畜牲。总之这些人跟她不是一路的。关键是,这个关键既让人痛心又讽刺,关键是,归根结底,她爱我。她还爱我。我知道的,我知道。”

“查理,这么说你没有什么办法咯。”

“没有!我没有什么他妈的办法!”他又开始大嚷起来。“你自己想办法!你坐你的飞机,我坐我的。我们看看哪架会掉下来!”

说完,查理把电话挂了。我倒进沙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要理智,可是我心里一直感到隐隐的害怕。我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一种办法是就这么溜之大吉,几年都不再跟查理和埃米莉联系,几年以后我会写一封措词谨慎的信来。即便事已至此,我也觉得这么做太绝望了。好一点的办法是我把他们柜子里的酒一瓶瓶喝掉,等埃米莉回来的时候就会发现我烂醉如泥了。那时我就告诉她我看了她的日记,在酒精的作用下把纸张给捏了。而且,我还可以借着酒疯扮演受害者的角色。我可以冲她嚷嚷,指指点点,告诉她看了她写的话我受了多么深的伤害。我是多么珍视她的爱意和友谊,是她支撑我在孤独的异乡度过那些最难过的日子。可她却那样子说我。虽然这个计划挺可行的,但我隐隐觉得这里头——在这个计划的底下,有什么东西是我不敢去碰的——所以这个计划对我来说也行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