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第2/6页)

他犹豫着,小心查看我脸上的表情。老妇人现在闭上了眼睛,头靠在他肩膀上。他说,“船夫,我妻子刚才说那些话,是因为发烧了。我们不需要什么岛。最好我们还是在这些友好的树下躲躲雨,等雨停了,我们就继续赶路。”

“埃克索,你在说什么呢?”女人睁开眼睛,说道。“我们的儿子等待的时间还不够长吗?让这位好心的船夫带我们去海湾。”

老头子仍在犹豫,但他能感觉到妻子在怀里发抖,他望着我,眼里充满着绝望的祈求。

“如果你愿意,”我说,“我可以抱着这位好心的女士,到海湾去的一路上就能轻松一些。”

“我自己来抱她,先生,”他说,像是打了败仗却仍然一身傲气。“如果她自己不能走过去,那就让我用臂膀抱她过去。”

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呢?毕竟现在丈夫几乎和妻子一样虚弱。

“海湾不远,”我轻声说。“但下去的路很陡,坑坑洼洼,还有盘根错节的树根。请允许我来抱她,先生。这是最安全的。只要路上好走,你就一直在我旁边。行啦,等雨停了,我们就快点下去,你看这位好心的女士都冷得发抖。”

不久,雨停了,我抱着她走下山,老头子在后面踉踉跄跄地跟着,等我们来到海边的时候,黑色的云朵好像被一只手不耐烦地推到了天空的一侧。红色的晚霞洒满海滨,裹着雾气的太阳正缓缓向海平面落去,我的船在海浪里摇摆着。我再次表现了我的温柔,将她放到干兽皮和树枝铺成的粗糙垫子上,头靠着一块长满苔藓的石头。我还没来得及迈步走开,他就跑过来手忙脚乱地照顾妻子。

“看那边,”我在沉睡的火堆旁蹲下来,说道。“岛在那儿。”

老妇人略微偏一下头,就能看到大海,她低声叫了出来。他则必须在坚硬的鹅卵石上转过身子才能看见。他瞪大眼睛望着海面,不时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儿,朋友,”我说。“看那边。在海岸和地平线中间的地方。”

“我的眼睛不太好,”他说。“对啦,我想现在我看到了。那是树冠吗?还是高高低低的岩石?”

“那应该是树,朋友,因为那座岛是个温和的地方。”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折小树枝,照顾火堆。他们两人都望着海上的岛,我跪下来,吹火堆的余烬,地上的石头硌得我骨头都疼。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难道不是自愿到这儿来的吗?让他们决定自己的路吧,我心里想。

“现在感觉到暖和一点儿了吗,公主?”他叫道。“很快你就能好起来啦。”

“我看到岛了,埃克索,”她说。我打扰了他们的亲密一刻,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的儿子就在那儿等着。这件事情我们以前竟然忘了,真奇怪。”

他嘟囔了一句,算是回答,我看见他又开始心神不宁。“当然啦,公主,”他说,“我们还没决定吧。我们真的要渡海到那个地方去吗?而且,我们也没办法付船费,锡块和金币都丢在马背上了。”

我该沉默吗?“那没有关系,朋友们,”我说。“你们欠我的,我很愿意回头再到马鞍里拿。那匹马不会走远的。”有些人可能会说这是狡猾,但我说这话,只是出于好心,我很清楚以后再也不会碰到那匹马了。他们继续低声交谈,我一直背对着他们,照顾火堆。我又哪里希望打扰他们呢?可是,她却提高了声音,话也说得比之前更加清晰。

“船夫,”她说。“我曾听过一个传说,也许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吧。说是有个岛,树木葱葱、溪水潺潺,但是那个地方有一些奇怪的特点。很多人渡海上了岛,但是,对在岛上居住的每个人来说,好像他是一个人在岛上行走,他的邻居,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面前的这座岛是这样的吗,先生?”

我继续折着小树枝,小心地放在火苗周围。“好女士啊,符合你描述的岛,我知道好几个呢。这座岛是不是,谁知道啊?”

这是个回避问题的回答,也让她胆子更大。“我还听说了,船夫,”她说,“有些时候,那些奇怪的影响会不起作用。某些旅行者能够获得豁免。我听的这消息对吗,先生?”

“亲爱的女士,”我说,“我只是个普通的船夫。这些问题,可不是我能谈论的。不过,既然这儿没有别人,让我补充一点儿吧。我听人说过,某些时候,或许是风暴之中,就像刚才过去的那场风暴,又或许是夏天某个月圆的夜晚,岛上的人可能感觉到其他人和他一起在风中移动。这可能就是你以前听说过的情况,好心的女士。”

“不,船夫,”她说,“还有别的。我听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一起过了一辈子,爱的纽带异常牢固,就可以到岛上去,不会孤零零地在岛上游荡。我听说他们就可以享受互相陪伴之乐,和以前那么多年一样。我听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吗,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