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的呼唤(第10/35页)
“啊,我的朋友,”他温柔地说,“被咬得这个样子也许把你们气疯了。全都要气成疯狗了!天哪!你说呢,呃,毕罗尔特?”
向导半信半疑地摇了摇头。由于从他那里到道森还有四百英里的路途,他可不能让他的狗中出现癫狂。他们两个小时里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拼命干活儿,终于将挽具理出了个头绪,使伤痕累累的狗队上路了。狗队在痛苦中挣扎着前行,这是他们所遇到的最艰难的一段旅途,因此,也是他们距道森最艰难的路程。
三十英里河宽广开阔。在宽阔的河面上没有冰冻,只有在起漩涡的地方,河水平静的地方,才出现冰冻。要走完那三十英里可怕的路程,需要拼命奔波六天时间。说那路程可怕,是因为那里的每一步都是在冒着狗与人的生命危险的情况下完成的。毕罗尔特在前面开着路,他十多次踏破冰桥,靠手中拿着的长杆救起——
他横拿着长杆,因此每次他身体跌入冰洞里,长杆就横在洞的上面。但是天气寒冷之极,温度计上显示出零下五十度,因此,每次他破了冰,都不得不为活命而点把火,把衣服烤干。
他真是无所畏惧。正因为什么也吓不住他,他才被选为政府的快信信使。他敢冒各种各样的危险,毅然将他那张枯瘦的小脸蛋伸进霜冻中,然后从天灰蒙蒙亮一直不停地干到天黑。他的脚踩在河边的冰上,沿着崎岖不平的河岸向前走去,河边的冰在脚下弯沉下去,并噼噼啪啪地作响,他们不敢在上面久停。有一次,雪橇带着戴夫和巴克一同陷入了冰水里,当他们被拖上来时,他们被冻得个半死——
几乎被淹死。必须像平时那样,点火救他们。他们浑身都是硬邦邦的冰,那两个男人驱赶着他们围着火不停地跑步,直跑得他们大汗淋漓,冰霜融化——他们待得离火太近,皮毛也被火给烤焦了。
另一次,丝毛犬掉了进去,把巴克前面的狗全都带了下去,巴克拼尽全身力气使劲儿往后撑住,他的前爪已站在滑溜溜的冰洞边上,四周的冰在颤动,在噼啪地乱响。但是,他身后的戴夫,也在竭力往后拉,雪橇的后面是弗兰克斯,他竭尽全力拉住挽绳,拉得他筋骨咯咯直响。
这时,前后的边缘冰再一次破裂,于是,除了上悬崖就没有任何出路。毕罗尔特奇迹般地爬上了悬崖,弗兰克斯心中正在祈求的就是这种奇迹的发生;于是用所有的皮带和雪橇捆扎绳及最后的一点儿挽绳,编成一根长绳子,狗被一个一个地吊到了悬崖顶上。弗兰克斯跟在雪橇与货物后面最后一个上去。接着便是寻找下悬崖的路,最终,还是借助绳子下了悬崖,晚上他们又回到了河上,这天他们只走了四分之一英里的路。
当他们走到胡塔林卡,走上坚硬的冰面时,巴克已精疲力竭了。其他的狗也是同样精疲力竭;但是,毕罗尔特为了弥补失去的时间,逼着他们起早摸黑地赶路。他们第一天走了三十五英里,到达了大萨尔门;第二天行了三十五英里,到达小萨尔门;第三天,走了四十英里,离五指城很近了。
巴克的脚不同于爱斯基摩犬的脚,脚趾并不合紧,不结实。自从他最后的野蛮祖先被洞穴人及河居人驯服的时候起,又经过了许多代的岁月,他的脚早已变得柔软。他整天在痛苦中蹒跚,而一扎下营,他就像死狗那样躺倒。虽然他肚里饿得发慌,但也不愿挪动身子去拿他的定量鱼食,于是,弗兰克斯不得不把鱼拿给他。另外,这位赶车夫每个晚上在晚饭以后都为巴克按摩半小时的脚,而且还牺牲他自己的鹿皮鞋的面,为巴克做了四只皮鞋。这给他减少了不少的痛苦,但是有一天早晨,弗兰克斯忘了给他套上皮鞋,巴克仰卧在地上,四只脚在空中摇晃,在发出请求,不给他穿上皮鞋,他拒绝起身,这甚至让毕罗尔特那张枯瘦的脸都扭动了起来,他咧嘴笑了。后来,巴克的脚变硬了,适应了山路,破损的皮鞋也被扔掉了。
一天上午,当他们在佩利河费力行进的时候,杜利突然发狂起来,她从没有在什么事情上显得与众不同过。大家从她鬼哭狼嚎般的一声长叫中明白,她疯了。听到她的叫声,每条狗都感到毛骨悚然。叫罢,她便径直地朝巴克扑来。巴克从没有见过疯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可他清楚的是,一阵恐惧吓得他拼命逃跑。他拔腿往前飞跑,而杜利气喘吁吁、口吐白沫地在后面追赶,只距他一步之遥;他吓得难以名状,所以她也不可能追得上他;而她这时已疯狂至极,所以他又不能摆脱得了她。他一头扎进岛上树木茂盛的密林中心,朝着地势低的一头飞跑而下,越过一条满是粗糙冰块的小河道,来到了另一个岛,然后,又上了第三个岛,从这个岛他又转回到了大河,于是,他拼命横渡这条河。虽然他一直没敢回头去看,但总能听到她就在他身后吼叫。弗兰克斯在四分之一英里远处叫他,于是他加快了返回的速度,这时他还是领先着一步,他痛苦地拼命喘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弗兰克斯能够营救他这一点上。赶车夫手拿斧头,当巴克如梭般地从他身前经过后,斧头便重重地砸在了疯狗杜利的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