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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德坐在拉斯穆斯旁边,留莎拉一人洗碗。

突然间,她好像终于受够了,把刷子狠狠一扔,溅起一堆水花,冲进客厅,关掉电视机,高声吼道:“你是哪根筋不对?”

拉斯穆斯与哈拉德诧异地望着她。

“你现在给我好好讲清楚,你到底哪根筋不对!一定有问题!你这该死的小子,现在给我讲清楚,否则我就打死你,打到你讲出来为止!”

她使尽全力掐住拉斯穆斯的胳臂,就是要让他觉得痛。

“莎拉,你行行好,冷静一点!”哈拉德在旁边不安地劝阻。

“我绝对不会‘冷静一点’!”她继续尖叫,“绝不!”

拉斯穆斯用力挣脱,站起身来。

“该死!这一切真是烂烂烂烂透了!”他吼道。

“什么?很好,你这小混账,有种别走!”莎拉勃然大怒,“你竟敢羞辱我们!”

拉斯穆斯想抗议。

“瞧瞧你干的好事!无聊的老爸老妈只会待在这该死的科彭镇上这间又破又丑的屋子里——你是不是这样想的?你可怜的老父老母,从小拉拔你长大不说,还得把你服侍得无微不至,就怕你他妈的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怕稍微不顺你的意思,怕你从此不回家!该死!”

莎拉毕竟不习惯骂脏话,骂完,她放声大哭起来。拉斯穆斯听得心烦,索性把耳朵捂起来。

“莎拉!你最善良了,行行好……”哈拉德简直是在哀求她。

“我一点都不善良!够了!”莎拉大吼,“现在叫拉斯穆斯给我说清楚!”

“没事!什么事也没有!”这下换拉斯穆斯尖叫,双手食指紧紧塞住耳朵,冲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莎拉简直快气炸了。

她跌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咬着嘴唇。整个晚上她都保持着这个姿势。

他们清楚地听到了,拉斯穆斯用钥匙从房间里将门上锁。

哈拉德静静地走回厨房,独自收拾剩下待洗的碗盘。

过了一会儿,哈拉德小心翼翼地走到拉斯穆斯房间前,敲了敲门,问他要不要喝点什么。他站在门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然后走回客厅,坐在莎拉身旁。她还是保持着同一个坐姿,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两人静静地坐着,眼神没有交会,只是默然地直视前方。

然后,哈拉德开口说话,声音无比轻柔:“嗯,详细情况我真的不知道,但听起来,这小子一直躲在里面哭。”

隔天早上,两人蹑手蹑脚地起床,开始准备生日蛋糕与礼物。两人耳语着,轻声地争吵着,还没有就何时叫醒儿子达成共识。自拉斯穆斯两岁起,每逢他生日,类似的争执就要重复一次。昨晚才发生那样的事,现在该如何是好?是让他继续睡下去,还是该把他叫醒,祝他生日快乐?

哈拉德买了一只腕表,莎拉则为拉斯穆斯买了一双全新的手套,以及美国著名女歌手贝蒂·米勒的新唱片。上高中第一年,拉斯穆斯在阿尔维卡电影院看了《歌声泪痕》,从此迷上了贝蒂·米勒,如痴,如醉,如狂。

他们只能希望,这一切精心安排不要被昨晚那场无谓的争吵给毁了。莎拉和拉斯穆斯在争吵后彼此就没再说过话。他从房里将门反锁,最后莎拉只好上床睡觉。她毕竟也是人,也会累,也需要休息。

不过她还是为此辗转难眠了一整晚。

现在,咖啡已经煮好,早餐的三明治已端上桌,刚烤好的丹麦酥皮点心热腾腾地摆在桌上。每次家里有人过生日,都一定会吃酥皮点心。哈拉德在一旁起音,试唱着生日快乐歌。

莎拉手上端着装有蛋糕、点心与咖啡的小托盘,走在前面,哈拉德拿着礼物走在后面。在这个家里,永远只有两人组成这短短的庆生游行队伍,永远由莎拉走在前面担任领队与指挥,哈拉德走在后面充当后卫仪队。

“祝他长命百岁……”他们唱着,来到拉斯穆斯门前。莎拉侧身退到一旁,她手上端着沉重的托盘,实在不方便开门。

哈拉德转动把手,才发现门还是反锁的。拉斯穆斯怎么可以整晚都将房门反锁?哈拉德心中边抱怨,边敲门,活像个旅馆服务生。

等待开门时,他们继续唱着:“祝他长命百岁……”

拉斯穆斯一定是一时大意,没发现房门整晚都是反锁着。听到他们在外面唱着生日快乐歌,一定会赶忙从床上爬起来,帮他们开门的。

但拉斯穆斯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们像傻瓜一样站在紧闭的门外,歌唱完了,现在尴尬了。他们总不能再继续唱一轮,继续等吧?

哈拉德更用力地敲门,但声音依旧轻柔:“小拉斯穆斯,你起床了吗?”

莎拉试着改用央求的口气:“可爱的拉斯穆斯,妈妈手上的托盘好重,你帮帮忙,现在让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