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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是2月,凛冽的严冬依旧肆虐,从火车站开回家的这段路上,天色就已全暗了。

闪亮的明月映照在覆盖着白雪的庭园里,但见一片皎洁银白。

晒衣架、秋千、紧邻着篱笆的铁门,一切都被霜雪所笼罩,在月色映照下银光闪烁。寒冷的空气无情地啃噬着裸露于外、毫无衣物保护的脸庞。拉斯穆斯双手抱胸,每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就像冰柱般从嘴里喷出。他大步走向大门。

门被锁住了。他站在门口,一面跺脚以维持住单薄篮球鞋里的一点热气,一面转过身来,不耐烦地看着父母,等着他们赶过来开门。

“你怎么把门锁起来了?”莎拉对着哈拉德吼着,仿佛他犯了天大的错。

“我当然要锁门啦!”哈拉德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我们每次出门不都应该锁门的吗?怎么啦,拉斯穆斯没带钥匙吗?”

两人转身面向儿子,面带责难之色。

“你没带钥匙吗?”

拉斯穆斯一脸漠然,像受到冒犯似的。

“我为什么要带钥匙?”

莎拉想要反驳。

“哦,我只是想知道而已!没事,没事!”随后她整个人又静默下来。

哈拉德喃喃自语,听不懂他到底在碎碎念什么。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自己的钥匙,莎拉用力把哈拉德从门口挤开,然后开门。

拉斯穆斯急匆匆走进屋,仿佛在进行临检,严厉地扫视整栋屋子,打开大大小小的门,走进每一个房间察看。莎拉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

他到底想看什么?他难道希望他们将整栋房子重新粉刷过,将所有墙壁拆掉重建吗?他期望整栋房子会跟以前不一样吗?

整栋房子就跟以前一模一样,他最好了解这一点。

一切,包括他的房间在内,全都保持原样。这一点,他总该感到高兴吧?

对,就跟以前一样!

但他看起来相当不满意,皱着眉头,双手抱在胸前,咕哝个没完。

然后,他走到客厅窗前向外望着,继续咕哝。

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然后,继续咕哝。

哈拉德和莎拉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生怕会出什么事。

最后拉斯穆斯说,他坐了大半天火车,很疲倦,想在晚餐前睡一会儿。然后他便走回房间,将门关上。

哈拉德与莎拉就这样被挡在外面。两人失望不已,面面相觑。

完全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则上,拉斯穆斯这次会在家待上一个星期。最初几天,他足不出户,甚至没有离开自己的房间,只是躺在床上,用随身听听音乐,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莎拉对拉斯穆斯回家的第一顿晚餐寄予厚望,用心地准备了大餐,却相当不成功。拉斯穆斯只随便吃了几口饭就不吃了,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他一天到晚都在喝酒,一喝就是好几杯,速度之快,令人忧心。莎拉以前可从没看过他喝成这样。她尽可能不多说些什么,但看到拉斯穆斯这样喝酒,还是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这真是太触目惊心了。

“奇怪,他怎么一点都不高兴?”莎拉失望地嗫嚅着。晚餐后,她和哈拉德一起整理厨房,讨论着。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不想被拉斯穆斯听见。那孩子一吃完饭就闪进自己的房间了。

“还喝酒喝成那样。我的天!”

“这没那么严重吧?”哈拉德试着安慰她,“三个人分掉一瓶酒,没什么好担心的啦。”

“你胡说些什么!我才倒了一次酒,而且连一杯都不到!”莎拉瞪了哈拉德一眼,然后用力地擦拭着餐桌。

拉斯穆斯住在家里的这一个星期,哈拉德和莎拉白天还是照常上班。回家后,他们与儿子共进晚餐,然后看电视。他们不知道拉斯穆斯白天都做些什么,不过很明显,他几乎足不出户。

其中有一天,拉斯穆斯跟他们借了车,到阿尔维卡拜访贾蓓拉与蜜,他高中时期最亲密的朋友。晚上9点,他打电话回家,表示要在蜜家里过夜。

莎拉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这跟她事先想好的完美剧本截然不同。

拉斯穆斯直到隔天傍晚才回家,回家后也没有表现得比较平易近人一些。

父母免不了会问问贾蓓拉与蜜的近况,拉斯穆斯只是草草应付了事,说蜜在多慕斯咖啡屋找到工作。多慕斯咖啡屋就是他们高中时最常喝咖啡、聊心事的地方。今年夏天,她准备到南美洲旅游半年,所以现在拼命打工,一心要筹足旅费。

他又说贾蓓拉申请了新闻学院,运气还不错,被录取了。秋天她就要搬到斯德哥尔摩,开始全新的生活。

然后,话题又用完了。

拉斯穆斯礼貌地谢谢父母帮他准备晚餐,把碗盘堆到流理台上,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