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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拉德和霍格别开生面地将一辆敞篷小卡车布置成宝座,两侧的旗帜上写着巨大的“1982拉斯穆斯高中毕业”,货厢中央放着一张用桦树枝布置、固定好的椅子。

“上面就是你的宝座,拉斯穆斯!”莎拉欢呼道,“一路开回科彭去!”

拉斯穆斯整个人僵住了。

“就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啊?你们不跟着吗?”

“我、雪丝汀和克莉丝汀娜开绅宝回家,我们就跟在后面!”

莎拉笑开了。

“小拉斯穆斯,你看起来吓坏了!哈拉德和霍格已经把椅子固定好啦。”

突然,她对哈拉德投以忧虑的一瞥。

“你们应该把它固定好了吧,哈拉德?”

“那当然。好啦,拉斯穆斯,上去吧!我们要上路啦!”

拉斯穆斯不情愿地爬上小卡车货厢,犹豫地坐上椅子。

其他人也分别爬进车内,独留他一人坐在宝座上。

哈拉德与霍格将租来的小卡车驶出停车场,其他同样用树枝装饰的卡车上挤满了毕业生,一些穿着正式、头戴崭新闪亮学士帽的年轻人则坐在敞篷车上。他们准备与亲朋好友、同班同学开怀庆祝:晚餐、酒会、庆功宴。只有拉斯穆斯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卡车货厢上。

拉斯穆斯笨拙、近乎羞怯地挥挥手,努力摆出一副对父母的安排非常满意的样子,努力使自己看起来舒适自在。

他瞥见了蜜,她坐在哥哥的摩托车上,没有看见他。贾蓓拉与其他经济科的同学坐在另一辆车上,在家等着她的是盛大的餐会,还有一堆同学的庆功宴等她赶场。

驶出停车场时,哈拉德和霍格精神抖擞地按了按喇叭。

哈拉德深知,问题就在于拉斯穆斯是独生子,没有年龄相仿的兄弟姐妹,也没有朋友为他庆功,就只有父母、邻居和莎拉的姐妹们。因此他们精神抖擞地按了按喇叭,试着激励他。

哈拉德为此感到有点可耻。他最亲最爱的儿子,他骄傲与希望所系的儿子,走完了人生最初的阶段,结果竟然没人挥手和他道别。

拉斯穆斯拥有什么?高中的几个女性朋友?他在科彭镇一个朋友都没有。总有一天,这些女孩子会各自成家,不会再继续陪伴他。

所以哈拉德尽一切努力掩饰自己的羞耻感,按喇叭,摇下车窗,向人行道上的人们点头或挥手致意。他只能尽力了。

拉斯穆斯穿着崭新的西装,头戴学士帽,坐在卡车后厢。他牢牢抓住椅子扶手,好让自己在转弯时能够坐稳。他试着记得要微笑,保持愉悦的表情。他像老爸一样,也在努力掩饰自己。

跟在这辆枝繁叶茂的小卡车后方的,是同样装饰着枝叶的绅宝车。

莎拉开车,克莉丝汀娜手持哈拉德的超8厘米胶片摄影机。

“你在录像吧,克莉丝汀娜?”莎拉不耐烦地问,“你现在总是在录像了吧?”

“嘘!”

莎拉向卡车后座的拉斯穆斯按喇叭,挥了挥手。

拉斯穆斯羞赧不安地笑着,笑到整张脸扭曲,一副局促不安又沮丧的怪相,就只是为了表示他很高兴能够独自坐在这宝座上。

他乖顺地挥手,向着克莉丝汀娜阿姨的摄影机挥挥手。

往后,莎拉会多次回顾这段影片,看着拉斯穆斯独自一人坐在桦树枝的宝座上,看着他笑着对镜头挥手。

每次,她看着这一幕,总会被这段夹杂着苦痛的亲情挚爱紧紧纠缠,以致难以呼吸。每当看见这一幕,她的胃总会紧紧揪在一起。

她看见了她看见的。

她永远无法对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承认,她看见了这一幕。

这小小的车队仿佛一场奇异的游行,沿着景观独树一帜的艾瑞克路,从阿尔维卡到苏维克,由172号县道穿越维姆兰省的乡间往科彭缓缓前进。

为安全起见,哈拉德放慢车速,必要时开进路肩让其他车辆先行。行经的车辆有的按按喇叭,有的闪一下大灯致意。这一切真是太欢乐了!

车程很长,没想到回家要花上这么长时间。拉斯穆斯必须时时用双手抓牢椅子扶手,以保持平衡。

但这真的很好玩。哈拉德会告诉他,这样的旅程,人生中只有一次。

他们驶过一个又一个农场、庄园、草地。莎拉不时摇下车窗,兴高采烈地向拉斯穆斯挥手,使他保持心情愉快。

拉斯穆斯也试着挥手致意,每每却差点从宝座上摔下来。此外,他面对的方向与车队行进方向相反,卡车又一直摇晃、震颤,他开始有些晕车。他努力从齿缝间吸进空气,千万不能在这时候呕吐……

最后他们总算通过科彭镇的标示牌,到家只剩最后一小段路。路旁几个熟人挥挥手致意,两个小孩跑到路上,好奇地凝视他们。大伙站在农场里,瞧着这孤单的毕业生返乡行列。其他几个毕业生早就一起从阳山高中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