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耶稣诞生戏(第4/5页)

耶稣的整个屁股贴在童贞女的左大腿上,把他锯下来,费时颇多。德力支兔、菲利克斯·伦万德和狮心三人花了整整四十分钟。为什么摩尔凯纳还不来呢?他要带着他的人直接从新航道来,在教堂同我们碰头,使行进的队伍不致大显眼。施丢特贝克情绪很坏,我觉得他神经过敏。他多次向伦万德兄弟打听摩尔凯纳。末了,如我们大家所期待的,他们说出了卢齐这个名字。施丢特贝克不再问,从狮心笨拙的手中夺过钢锯,咬牙蛮干,给童子耶稣致命的一击。

放倒耶稣像时,灵光圈被折断。施丢特贝克向我道歉。我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满腔怒火,让人把这个镀金石膏盘的碎片拣到两顶帽子里去。煤爪认为可以用胶水粘合。锯下的耶稣用枕头保护,再裹上两条毛毯。

我们计划把童贞女分两段锯下,先锯骨盆以上一截,再在脚跟和云之间下锯。云就留在教堂里了,我们只把童贞女的两截,耶稣,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可能,还有施洗童子,运到普特卡默地窖去。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把石膏像的重量估计得太高了。这组塑像中间是空的,外壁仅两指厚,只有铁架子有点费事。

小伙子们,尤其是煤爪和狮心,都已筋疲力尽。得让他们休息一下,因为其余的人,包括伦万德兄弟都不会锯。团伙的人分散坐在教堂的长凳上受冻。施丢特贝克站着,压凹了他进教堂后就摘下的毡帽。我不喜欢这种情绪。必定要出什么事了。小伙子们受不了夜间空荡荡的教堂建筑的气氖。摩尔凯纳不来,大家也有些紧张。伦万德兄弟看来害怕施丢特贝克,站在一旁耳语,直到施丢特贝克命令他们安静。

我记得,当时我慢吞吞地叹着气从祈祷跪垫上站起来,径直向还留存着的童贞女走去。她的目光原来是对着约翰的,现在却对着满是石膏末的祭坛台阶。她的右手食指,原先指着耶稣,现在无所指或者说指向黑暗的左耳堂。我一级又一级地登上祭坛,随后回头望去,寻找施丢特贝克深陷的眼睛。他的眼睛失神,煤爪捅了他一下,他这才注意到我在招呼他。他呆视着我,六神无主,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他不懂我的意思,接着终于理解或部分理解了。他慢慢地、很慢很慢地走过来,却又一步跨上了祭坛,抱起我来,把我放到那白色的、有些倾斜的、可以看出拉锯人功夫蹩脚的童贞女左大腿的横截面上,它大致措出了童子耶稣屁股的印痕。

施丢特贝克马上转过身去,一个箭步到了铺砖地上,正要沉溺于他的幻想,却又突然回头,眯起两只离得很近的眼睛,投来闪烁的审视的目光。当他看到我坐在耶稣的位置上,那样自然,那样值得礼拜,他显露出深受感动的表情,同坐在教堂长凳上的小伙子们一样。

他没用多长的时间,就领会了我的计划,甚至还扩大了我的计划。他让纳赛斯和蓝胡子把拆卸时用的两个手电筒直接对准我和童贞女,因为灯光刺我的眼睛,他便下令调成打红光,又示意伦万德兄弟到他身边去,低声交待了几句。他们不愿干他所要求的事,煤爪不等施丢特贝克打手势就走过来,对这兄弟两人伸出节骨,准备撒灰。这兄弟两人让步了,在煤爪和空军辅助人员密斯特的监视下,去到圣器室。奥斯卡泰然地等着,把鼓放端正。当高个子密斯特身穿神甫长袍,伦万德兄弟穿上辅弥撒者服,有白有红地回来时,奥斯卡丝毫也不感到惊讶。煤爪穿着半身副神甫服,捧来了弥撒所需的一切。他把东西放在那片云上,悄悄退下。菲利克斯·伦万德手捧小香炉,他的弟弟保罗拿着铃铛。维恩克圣下的长袍穿在密斯特身上实在太肥大。但密斯特摹仿得不坏。开始时,他还带着文科中学生玩世不恭的劲头,接着他便被经文和圣事礼仪所吸引。他给我们大家,尤其是我,看到的不是幼稚可笑的拙劣摹仿,而是望了一次真正的弥撒,后来在法庭上,仍被称之为弥撒,尽管他们说这是黑弥撒。

三个小伙子开始分段祈祷。整个团伙在长凳或铺砖地上下跪,画十字。密斯特开始唱弥撒,他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经文,还得到两位辅弥撒者的熟练配合。唱“登上主的祭坛”时,我便小心地击鼓。唱“求主怜悯”时,我用较强音伴奏。唱“荣耀归于在天之主”时,我也在鼓上称颂主,召唤会众祈祷,用一段较长的鼓独奏代替白日弥撒的诵《使徒书》。我敲的“哈利路亚”尤为成功。唱信经时,我发现小伙子们是如何地信仰我。到奉献仪式时,我的鼓声轻下来,让密斯特摆上面包,在酒中掺水,用香来熏圣杯和我,我看着密斯特如何行洗手礼。祈祷吧,兄弟姐妹们,在手电筒的红光下我敲着鼓,转入化体:这是我的肉身。我们会祈祷的,密斯特唱道,受神圣谕旨的告诫——座位上的小伙子们向我唱起两种不同文本的主祷文,密斯特懂得让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在领圣餐时统一起来。还在他们领圣餐的时候,我在鼓上敲起“明认信仰”的引子。童贞女用手指着奥斯卡,鼓手。奥斯卡上任接替基督。弥撒进展顺利。密斯特的声音增强和减弱。他祝福时声调多美:减罪,赦罪,宽恕。当他向教堂吐出结束语“走吧,现在遣散!”时,所有的小伙子确实在精神上已获得释放。因此,当世俗的拘捕临头时,所捕获的只能是一个坚定了信仰、加强了对奥斯卡和耶稣之名的信念的撒灰者团伙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