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参观水泥或神秘,野蛮,无聊(第4/8页)

兰克斯:对于这个我可不内行,上尉先生。对于今天的趣味来说,我画得太倾斜了。——上尉先生能赏上士一支香烟吗?

(贝布拉递给他一支香烟。)

贝布拉:您说的倾斜是指时新吗?

兰克斯:您说的时新又是什么意思呢?在他们带着水泥到来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倾斜是时新的。

贝布拉:是这样吗?

兰克斯:是的。

贝布拉:您颜料上得又浓又厚,甚至还用抹刀吧?

兰克斯:我也这样画。我用大拇指抹,完全自动化,把钉子和钮扣贴在中间,一九三三年以前有一段时间,我把铁丝网贴在朱砂上,获得了报纸的好评。现在它们还挂在一位瑞士私人收藏家家里,那是位肥皂厂老板。

贝布拉:这场战争,这场糟糕的战争!您今天竟然在夯实水泥!竟然为了修筑防御工事而出租您的才华!自然啰,莱奥纳多①和米开朗琪罗在他们那个时代也干过这种事。在没有人委托他们画圣母像时,他们就设计军械,修筑城堡。

--------

①指文艺复兴时代的巨匠莱奥纳多·达·芬奇。

兰克斯:您说的是!总有哪个地方会有空缺的。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总得表现自己。如果上尉先生愿意看看地堡入口处上方的装饰花纹的话,那么,这些就在我们眼前。

贝布拉:(作了彻底的研究之后)真惊人哪!多么丰富的形式啊!多么严谨的表现力啊!

兰克斯:可以把这种风格称作结构层。

贝布拉:你的作品,这浮雕或者画,有标题吗?

兰克斯:我方才讲了:结构层,依我之见,也叫倾斜结构层。这是一种新风格。以前还没有人搞过。

贝布拉:不过,正因为您是创造者,您应该赋予这部作品一个不会混淆的标题……

兰克斯:标题,标题有什么用?只有在要举办艺术展览并且编目录的时候,才需要标题。

贝布拉:您过谦了,兰克斯。您别把我当做上尉而当做艺术之友看待好了。要香烟吗?(兰克斯拿了一支。)您以为如何?

兰克斯:如果您这样表示的话,那太好了。——兰克斯这样想过:当战争结束的时候。一旦战争结束了——以这种或者那种方式——地堡依然留存着,因为地堡始终会留存着的,即使其余的一切全都毁了。随后,那个时代就来到了!我是说,那些世纪就来到了——(他把方才那支烟塞进口袋里。)上尉先生,还能给支烟吗?多谢啦!——那些世纪来而复去,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但是地堡依旧存在,就像金字塔始终留存着那样。接着,晴朗的一天,来了一位所谓的考古学者,他暗自思忖:那时候,在第一次和第七次世界大战之间,那是个艺术何等贫乏的时代啊!死气沉沉的灰色水泥,时而在地堡入口处上方能看到出自业余爱好者之手的、笨拙的、乡土风的曲线——接着,他撞见了我的道拉四号,道拉五号,道拉六号,道拉七号,瞧着我的倾斜结构层,自言自语道:仔细看看。真有意思。我几乎想说,有魔力,咄咄逼人,然而渗透着智慧。在这里,一位天才,也许是二十世纪独一无二的天才,表现出了他自己,一清二楚,而且为了千秋万代。——这作品是否也有一个姓氏呢?会不会有一个签名向我们透露这个大师是谁呢?——上尉先生如果仔细看去,脑袋倾斜,那便能看到,在粗糙的倾斜结构层之间有……

贝布拉:我的眼镜。帮我一下,兰克斯!

兰克斯:好了,这里有字:赫伯特·兰克斯,公元一九四四年。标题:神秘,野蛮,无聊。

贝布拉:您给我们这个世纪取了个名字。

兰克斯:您理解了!

贝布拉:过了五百年或许一千年之后,人家在进行修复工作的时候,也许会找到一些狗骨头。

兰克斯:那只能加强我的标题。

贝布拉:(激动地)时间是怎么回事,我们又是怎么回事,亲爱的朋友,如果我们的作品没有……您瞧菲利克斯和基蒂,我的杂技演员。他们在水泥上做体操。

基蒂:(一张纸在罗丝维塔和奥斯卡之间、在菲利克斯和基蒂之间传来传去,并被写上些什么,这已经有好一会儿了。基蒂略带萨克森口音)您瞧,贝布拉先生,我们在水泥上什么都能做。(她用小手撑地飞跑。)

菲利克斯: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的绝技,过去还没有人在水泥上做过。(他耍了一回。)

基蒂:我们确实需要这样一个舞台。

菲利克斯:只是上面有点风。

基蒂:所以不那么热,也不像所有的电影院里那么臭。(她把身体缠成结。)

菲利克斯:在这上面我们甚至想出了一首诗。

基蒂:你说的“我们”是指谁?是奥斯卡奈洛想出来的,还有罗丝维塔·拉古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