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夕阳西下的女巫

返回基韦斯特的一路上,米莉安都感觉自己被跟踪了:被一匹魁梧壮硕的狼追赶,被一条饥肠辘辘的鲨鱼追击,被一头身形已发生变幻、而牙尖嘴利的死亡野兽所缠扰。

那辆迈锐宝穿过了火炬群岛,她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笨蛋,在露台上被切成片只为了给她传达一个消息。

她想起了她的母亲,被刺死在一艘船上。

她想起了杰里·吴,在自己的停车场被枪杀。

她努力站稳,避免跌倒坠落,只能勉强撑住。没有一个警察去阻止她。现在还没有。现在需要保持清楚明晰的头脑。这是唯一的办法。她的本能在催促她——那些爬行动物有一股冲动——想要从它们的瓶子里爬出来,然而,如果她想要挽救生命的话,她将不得不塞住它们,并把那个瓶子埋在沙子里。

在她踏上零公里碑的土地之前,她中途在距离监狱一英里处的一个拘留院里下过车。那个家伙让她进去了,然后她跟随导航来到了一个崎岖不平、几乎空旷的停车场,直到她发现了那辆向后停靠的费尔罗。她跳出门,甚至不在乎会惊扰到他人——

最重要的是那笔钱。

她看向车子后部,座位底下。

什么都没有,那笔钱不在这儿。

冰冷的愤怒穿透黏腻的汗水,她的“优惠券”上没有钱。他们的清单上没有写一包现金。这意味着那些警察中的一位把它拿走了。

她的第一冲动就是要回到那辆迈锐宝里,开着它穿过监狱的墙壁,去撞每一个警察的屁股,直到其中一人身上开始撒钱,如同一个打老虎机的锤子。

不过,这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除了,你知道的,再一次被扔进监狱。

冷静下来。平静呼吸。香烟,对的。

她弹开了汽车的后备厢,用她那颤抖的手向上翻起那层布,揭开那个通常放置备胎的地方——

这儿有一个袋子,装满了钱。

他们找到了第一袋,却未曾发现这儿还有一袋。

这意味着她仍然有五千美元。

她含着烟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启动那辆费尔罗。汽车的引擎听起来如同一位将死之前气喘吁吁的老妇人。那么,这刚好回答了她心中的疑问。米莉安把那串钥匙抛到了尽可能远的地方,然后一头栽回迈锐宝,一路驾驶着迈锐宝前往基韦斯特。

基韦斯特门庭若市。人群遍布大街小巷。恶棍与变态的相同组合:吉米·巴菲特的富裕白人粉丝、帆船时髦人士、怪诞秀的海盗。游客、当地人,与外国人。

米莉安把车停下,直面马洛里广场,神奇的是,她最后一次在这里看到的一块标牌仍在这里:通灵术——告知你的未来。

整个广场似乎都在举办某种夕阳西下时分的庆祝活动。市民驻足观望着那一滴橙色果子露融进那片奶昔橘色的海洋——饮酒、唱歌、观看小节目,购买他们能够找到的所有的俗气而毫无价值的小摆设品(她心里想的是:把这个词快速念十遍)。训练有素的猫表演哑剧,海盗杂耍朗姆酒瓶子,怪胎喷火,乳头上穿着铁链,如太妃糖一样被拉长的人表演起重杠铃——

那个女巫不在这里。

她绕圈,徘徊,都找不到她。

该死的!真TM该死!

啊,等等!那儿。那儿!她在遥远的另一头,在那个码头附近,刚刚摆好摊,用一块吉普赛围巾包裹住她那铂金色的脑袋。那个女人看到米莉安走了过来,说:“嘿,洋娃娃。真对不起,我还尚未开张呢!”

“没关系!我会给你钱。”

“因为渴望,对吗?”

“时间在流逝。”

“时间总是在流逝,不是吗?”

“让我们免除这些戏谑,把我的钞票拿去吧。”她手拿着两张二十美元挥舞着——是那个女人标价收费的两倍,“你可以读我的……预兆或者我的牌或者嗅一下我的信息素,或者随便你做什么都行。我需要帮助。”

那个女人耸了耸肩,好像她不用努力去做就能够轻而易举达到目的似的。她盘腿坐下,将一块覆盖着水晶球的扎染布掀了起来,接着打开了一个雕花木盒,拿出一沓塔罗牌。

那张死亡卡立了起来,在那个墨黑色斗篷后面有一颗参差不齐的木刻头颅,像人一样手持一把长柄大镰刀收割着小麦。

这是一个良好的开端。

“你可以叫我吉娜小姐。我可以透过这个水晶球算命。”那个女人说道,“或者,我可以读你的牌,或者你的掌纹。任君选择,洋娃娃。”

“我希望你不要触碰我。除非万不得已。”

“这……不,不会的。”

“那么就无所谓啦。没关系的,快点儿开始吧!我感觉我的屁股上有一个虫子一样着急,女士,我极度渴望一次心灵的空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