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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们跑着,哭着;孩子们更是嚎叫声震天,好像地方法官们到处为军队抓丁,捉人前去印度。捉到的人们集中到贝拉塞洛里科或者托马尔的广场,集中到莱里亚,集中到波乌卡或者穆依塔镇,集中到陆地边界或海滨的无名小村,集中到行刑台四周,教堂前地,集中到圣塔伦和贝雅,集中到法鲁和波尔蒂蒙,集中到波尔塔莱格雷和塞图巴尔,集中到埃武拉和蒙特莫尔;在塞乌斯和瓜达,在布拉冈萨和雷阿尔镇,在米兰达、沙维斯和亚马兰特,在维亚纳斯和波沃亚斯,在山区和平原,在国王陛下权力所到之处,人们都被捆绑在一起,只有在绑得太紧致使他们相互绊倒的情况下才肯松一松;随处可见女人和孩子们向地方法官苦苦哀求,设法用几个鸡蛋或者一只母鸡贿赂巡警,这些可怜的东西丝毫不起作用,因为葡萄牙国王征税收的钱是黄金,是绿宝石,是钻石,是胡椒和肉桂,是象牙和烟草,是蔗糖,而海关是不收眼泪的。如果有空闲的时间,有的巡警还在抓的人的妻子身上享受一番,为了不失去丈夫,这些女人忍气吞声;但是,后来看到男人还是走了,并且占了便宜的家伙们在嘲笑她们,她们气急了,诅咒你家五代,让他们得麻风病全身都烂掉吧,让你母亲当妓女,让你女儿当妓女去吧,让尖桩从你嘴里钉进去,从屁股里出来吧,混帐东西,混帐东西,混帐东西。阿尔加尼的一群人已经上路,不幸的女人送到镇外,一边走一边叫,叫声让人心碎,唉呀,我亲爱的好丈夫啊;另一个女人大声叫着,唉啊,儿子,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和安慰呀;怨叹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近处的群山也顿起怜悯之心,纷纷呼应;被抓的人们上路了,即将在转弯处消失,他们眼泪汪汪,感情脆弱的更是泪流满面;这时响起一个高昂的声音,原来是个因为上了年纪未被抓走的农夫,只见他爬上这些下等人当作布道台的土堆,大声喊道,发号施令的人多么神气呀,贪得无厌呀,无耻的国王呀,没有公理的祖国呀;他刚刚喊完,巡警走过来朝他脑袋上就是一棍,老人就死在了土堆上。
国王无所不能。他坐在王位上,根据需要,要么在夜壶里排泄,要么在修女身上发泄;不论在这里,那里或者更远的地方,只要国家利益需要,他就是国家,他就下达命令,让贝纳马科尔所有健康的甚至不那么健康的人都赶来为我的马芙拉修道院干活,之所以建造这座修道院是因为圣方济各会会士们从1624年就提出了要求,他们让王后怀上了女儿,这女儿将来并非成为葡萄牙国王,而是出于本王朝和个人的利益成为西班牙王后。而那些男人们呢,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国王,国王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些人;他们即使不愿意也得在士兵和巡警押送下前来,性情温和或者已逆来顺受者可以松绑,上面说过,敢于反抗者要绑上,而那些心怀歹意先表示自愿前往后来又企图逃走的人则一直捆绑,尤其是有人得以逃走以后他们的景况更糟。他们穿过田野,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真正的道路不多,有的还是当年罗马人修建的,几乎总是在人们用脚踏出来的小路上行走;天气变化无常,让人望而生畏的烈日,滂沱的大雨,刺骨的寒冷,国王陛下却在里斯本等待着每个人都履行其义务。
也有几伙人相遇的时候。一些人从北方来,另一些从东边来,前者是贝内拉人,后者是普罗恩萨新镇人,他们在波尔图德莫斯碰到一起了,当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地方在地图上的位置,也不知道葡萄牙的形状,是方的是圆的还是尖的,是可以通过的桥还是绞索,不知道在挨打的时候该喊叫还是躲到一个角落。两队混编成了一队,看守们已精通此道,前边是一个贝内拉人,后边就是个普罗恩萨人,这样一来造反就不容易了,并且显然有利于葡萄牙人了解葡萄牙;你家乡怎么样呀;谈这些的时候就不想别的事了。当然,有人在路上死去除外。此人可能是突然患病,口吐白沫而死;或者更简单,只是栽了一跤,倒下时拖住了前边和后边的伙伴,这两个人突然发现与一个死人挂在一起,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也可能在旷野里得了病,胳膊和腿僵硬,就躺在担架上走,直到在前边死后草草埋在路边,在脑袋前面插上个木头十字架;如果有运气死在居民点,还能举行一下最后的宗教仪式,这时候所有的流放犯们都坐在地上,等待事情处理完毕。这个躯体走了那么多莱瓜路已经精疲力尽,这个躯体已经被绳子磨得皮开肉绽,这个躯体因为吃得比原来的可怜饭食还少而皮包骨头。晚上睡在草棚里,修道院门口,或者废弃的拱门下边;如果上帝愿意,天气晴朗,就睡在露天,这样就把自由的空气和受押解的人们结合在一起,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长篇大论地探讨这些哲学问题。早晨,太阳升出以前很久,陛下的劳工们便起来了;这样也好,因为这正是最冷的时候;他们饥肠辘辘,冻得瑟瑟发抖,好在押送的巡警给他们松了绑,因为今天我们将进入马芙拉,否则像巴西奴隶或者牲畜一样挂着的这群衣衫褴褛的人会造成极坏的影响。远远望见修道院白色的墙壁的时候,他们没有呼喊,耶路撒冷,耶路撒冷,耶路撒冷,由此可见把那块巨石从佩洛・比涅罗运往马芙拉时那个教士的话纯属谎言,他说这些人是新远征十字军的士兵;这些连其圣战为何物都不知道的人算什么十字军士兵呢。押送巡警下令停下,以便让他们带来的人在这个高处欣赏一个他们即将在其中生活的地方的全景,右边是我们的大黑船来往的大海,它们是水上之主;前方,往南看,是美丽无比的辛特拉山,它是国民的骄傲,让外国人眼馋,假若上帝再创造一次世界,这里会成为美好的天堂;那边,洼地深处,就是马芙拉了,学者们说此地名称自古如此,但迟早有一天人们会加以纠正,称它为死亡,焚烧,铸造和抢掠;这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个听命于人的区区巡警,不敢如此造次,而是后来的一位本笃会修士说的,他以此为由没有来参加这个庞然大物的落成典礼;但是,我们还是不要提前说后来的事吧,到工程完成还有许多工作要做,正因为如此你们才从遥远的家乡来到这里;对于时间上的不一致请你们不要介意,从来没有人教授我们说话,我们从父辈那里学来了这些错误,况且我们正处于过渡时期;现在你们已经看到了等待你们的是什么,继续往前走吧,等把你们交出去之后我们再去押来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