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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在地下室上锁的门后翻看他的手机。他是经常这样做的。禁止使用电子产品当然跟他无关,不过不能让别人知道。别人必须坚定地、毫不动摇地忠于自己的信念。

亚当在写给对方的短信中说,姑娘就在楼房后院的小石屋里,他已经把钥匙留在后门的台阶旁了。提取这个姑娘时要把现场装扮成好像她是逃出来的,否则的话,姑娘突然消失会在家庭成员中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他答应在下一个小时里亲自把其他人都留在大楼另一端的祈祷室里。亚当把短信发给了女子,这位女子负责把指令下传给雇佣杀手。他们就是这样商定的,这样指令就总是来自同一个方面。

亚当也想在认罪圈里承认自己做过的所有坏事,当然他这样想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不过他这样做是不是能让他好受一些呢?很难说。首先他并不相信“罪”的概念。其次,他觉得只有任务彻底完成远离布拉格后他才能真正松一口气。

绑在露米姬嘴巴周围的灰色破布变得越来越臭。这块破布看起来脏乎乎的,满是灰尘,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绑在她身上的粗绳擦破了她的手腕和脚踝。

认罪间是一间大约一平方米大小的小石屋。它位于院子的最深处。屋里没有椅子,只有挂在墙上的十字架,旁边是露米姬的背包。背包挂在挂钩上,而挂钩很高,她双手被绑,所以是够不着的。天花板旁边有个小窗口,从窗口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天空。大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露米姬挣扎了一会儿,她想把捆在身上的绳子解开或者寻找一个能把绳子磨断的地方,但这是徒劳的。她把后脑壳靠在墙上,上下左右磨擦她的脑袋,不管怎样挣扎,紧紧绑在嘴巴周围的破布就是不动,就是不让步。露米姬想尽办法避开破布的味道。

她的脚脖子被绳子紧紧捆住,要站起来很困难,但是露米姬还是站了起来。她试跳了一下,看看能跳多高,结果只有十几厘米,这没有什么用。试跳第三次时,她失去了平衡,掉在地上。她的尾骶骨碰在石头地板上,疼得她眼睛里冒出了泪水。

露米姬在地板上坐了一会儿。她已经浪费了太多的力气,她要积蓄力量。她很难控制她的恐慌。她记得在各种情况下她都幸免于难,她甚至从冷冻箱里逃了出来,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她好像要倒霉了,她逃不出去了。

露米姬抬起她的眼睛看着十字架。耶稣那大大的、悲惨的眼睛也向她看。如果要寻找祈祷最合适的时候,那么现在就是这样的时刻。但露米姬并没有祷告,因为她觉得没人能听见她的祷告。

从小小的窗户看出去可以看见外边的天空,它非常美,美得让人心疼。

露米姬觉得刚才吃的毫无味道的饭菜开始在她肚子里翻腾,好像要往上冒出来。她强行往下咽,虽然这意味着她要更多地尝到破布的味儿。担心呕吐反而会增加呕吐感。她必须活动一下,这样才能控制她的思维和恐慌情绪。

她站了起来。她把背紧贴在墙上,抬起脚用脚后跟使劲朝门踹了一下,但门很结实,一动也不动。露米姬重复了三次,但没有任何结果。于是她再次坐在地上以便积蓄力量,她要好好思考一下。

如果她背靠着一面墙,双脚顶着另一面墙,她能把身子往上提起来吗?她能把身子一厘米一厘米地提高到挂背包的地方甚至窗户旁吗?她能打破窗户或者推开窗户吗?

露米姬并没有计算成功可能性的大小,因为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过成功的概率从未帮助她摆脱过困境。露米姬能够脱离危险都是靠她的韧性、耐心和坚定性。

露米姬也不愿意考虑亚当·哈弗尔心里给她准备了什么,不过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了一下。她根本不信任这个人。如果雅洛之死就像她坚信那样不是意外的话,那么也就没有理由让她免于一死。这人会不会亲自来扼死她?还是派人来扼死她?他们是在认罪间里杀她还是把她拖到别处去干掉?

死在小石屋里?露米姬不打算就此完了。

她把她的背紧靠在墙上,她感到墙面又硬又冷。不过,现在墙可成了她的朋友,它能支撑她。露米姬集中精力把绑在一起的脚使劲顶住对面的墙壁。她知道慢慢往上蹭是非常费力气的。她只能试一次,而这一次必须成功,不可能有第二次。

露米姬使劲蹭啊蹭,现在她已经架空了,在两面墙的中间。她找到了平衡和稳定的感觉并且从鼻孔吸进了空气。她的血液需要尽可能多的氧气。

她的脚一厘米一厘米地往上蹭。在背与墙之间,脚与墙之间,她必须凭挤和压保持平衡。当脚提得太高,重心可能过多地移向肩膀和脖子时,露米姬就要开始把她的后背进一步往上提高。显然,这样做要比挪动双脚困难得多。慢慢地,两厘米,三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