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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兰奥说得对,她说我不该上这儿来——事情一定会弄成这么样。”

这样争吵了一场,结果总是开一瓶香槟酒,咂咂咂地亲嘴,一夜如醉如痴地做爱。可是每次争吵以后,玛各特总觉得对巴伊亚的欢乐生活的怀念又加强一分,想到维尔吉里奥永远不会离开这地方了,这种怀念就越发强烈了。由于这种种原因,他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这一阵,她开始抱怨没有裁缝,还有别的这一类麻烦事,什么她在掉头发啦,她身子在发胖啦,她好久没机会跳舞啦,她忘了怎样跳啦——这样,每隔几天就要争吵一场了。

可是,这一天下午,问题更来得严重。他宣布要到伊列乌斯去待两个礼拜,说不定还要长一点,她听了十分高兴。随你怎么说,伊列乌斯总是个城市呀。她可以到纽津尼奥开的咖啡馆里去跳舞,那儿还有几个女人可以谈谈——她们可跟塔博加斯的臭婊子不一样,这批婊子多半出身于可可林,被上校或者总管破了身子,后来就当上了妓女,跟这小镇上的生活打成了一片。即使那个跟她住在一起的女人,那个商人的情妇,也是个目不识丁的混血姑娘,身材长得倒很漂亮,笑起来可疯疯癫癫的。一个种植园主的儿子使她堕落了,她沦落在那条下流女人住的井泉街上,被那个商人拯救了出来。伊列乌斯有些姑娘,曾经到过巴伊亚和累西腓[46],甚至到过里约,你跟她们可以一起谈谈衣着,谈谈发型。因此,当维尔吉里奥提起要到伊列乌斯去待一阵的时候,她高兴得直像发了狂,这就不足为奇了。她奔到他身边,两条胳臂勾住他的脖子,连连亲他的嘴。

“太好了?太好了?”

可是她只高兴了短短的一会儿,他就跟她说,不能带她一起去。他还来不及解释,她就哇一声哭出来,连连抽噎。

“你怕我丢你的脸?”她尖声叫道,“要不,你一定在伊列乌斯有了别的人了。你搞上个不要脸的贱货可着实有一手啊。可是我跟你说呀,我要把她的眼珠挖出来,我要闹得天翻地覆,弄得人人都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发起脾气来是怎么样的呢。”

维尔吉里奥听任她大叫大喊。等她到底收住了眼泪,停止了抽噎,他就用拼命装得温柔的口气解释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去。他是去办公事的,去办重要的公事的,因此没有时间来照顾她。她当然也知道,为了塞克罗·格朗德森林,奥拉旭和巴达洛兄弟之间弄得很不愉快。她点点头,不错,她知道。不过她不认为凭这一点就该把她撇下。至于他没有时间陪她,那没关系。他当然不会整夜工作的,因此,他们在伊列乌斯的时候,她可以在晚上陪他一起上咖啡馆。

维尔吉里奥还想找些话来跟她说理。他发觉她这种态度可不是平白无故的。她口气里暗暗带着些怀疑的意味,她隐隐约约地责备他搞上了别的女人,她对他半怒半惊地望着——这些征象他都留意到了。他这一回不肯带她一起出门,实在并不是因为他得把全部时间用来为奥拉旭干事,而是因为他还打算留下一点时间来给埃丝特。因为他心里实在忘不了埃丝特。他日日夜夜地听到她丈夫在前廊上的时候,她轻轻地恳求他帮助的那句话:

“带我离开这儿——到远远的地方去吧。”

维尔吉里奥明白,如果玛各特到了伊列乌斯,那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听到一些恶意中伤的流言,那时候,他的日子可就难过啦。因为,她会把事情闹大,也许把埃丝特也牵连在内。埃丝特和玛各特——他无法想象把她们两个相提并论,她们的名字是不能连在一起念的。一个是他放荡的学生时期里的情人。另一个是他在森林里找到的爱情,这种爱情有一天会来到一个人的生活里,比什么都坚强。不,他不要玛各特跟自己一起去,这一点他已经决定了。不过他也不想叫她伤心,因为他不能叫一个女人伤心啊。他像一个一筹莫展的人,拼命要想些论调来解决这个问题。他自以为想出来了,就对玛各特说,他不愿意到了伊列乌斯,每天白天撇下她一个人,原因是他忌妒。她一向耽搁在马查当的家里,那是那批最有钱的上校最常到的地方。是啊,这就是他不肯带她去的缘故,他忌妒。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拼命装得像是在说真心话。玛各特现在可破涕为笑了,他就自以为胜利了。等她走过来,坐在他膝上的时候,他巴望问题已经解决了。

“原来你放心不下你这小娘们儿?”她说,“为什么呢?你明明知道,不管谁对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不理不睬。我愿意钉死在这儿,正是为了你啊。那我还凭什么理由要欺骗你呢?”又亲了他一下,说下去,“带我去吧,亲人儿。我对天起誓,除了陪你上咖啡馆以外,不踏出大门一步。我待在屋子里不出去,我不跟随便哪个男人讲一句话。你工作忙的时候,我整天关在房里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