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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欧弗洛西娜的“降神会”这样受人欢迎,她就开始用招魂术来治病了,结果也相当成功。这一来可侵犯了塔博加斯的热塞·弗雷塔斯医生的地盘啦。他每星期到费拉达斯来一次,替人治病,碰到有几晚发生了枪战,他也被人请来。他如今可跟贝托修士联合了起来,一道反对欧弗洛西娜了。因为她抢走了他的病人。人们得了热病,现在不再去看医生,却去找那个女巫了。贝托修士跟奥拉旭谈起了这件事,可是奥拉旭并不采取什么行动,据说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修士才捏造了那个关于奥拉旭和降神会的故事,因为据费拉达斯人说,这修士的嘴是很毒的。不管怎么样,他正是在这桩事发生后,才开始传播这个故事的。

这个故事是这样开头的:在欧弗洛西娜家里某一次降神会上,大家希望招到蒙迪尼奥·德·阿尔梅达的灵魂,这人是当地最早的开拓者之一,是其中最可怕的一个,死了好多年了,可是声名还是不败——人家讲起他的时候,还是管他叫邪神的化身。欧弗洛西娜千方百计地要使他“显灵”,一直不成功。这场奋斗时间拖得很长,累人非凡,那女巫使尽了力气,弄得浑身哆嗦,神志昏迷,身子都差一点裂开来。后来,这样努力了一个多钟点后,在场的人们聚精会神地盼得也很累了,蒙迪尼奥·德·阿尔梅达总算显灵啦。他疲惫不堪,性急慌忙,请他们把想知道的事跟他讲,快一点讲,因为他马上就得赶回去。

“可是干吗这样匆忙呢,老兄?”女巫用美妙动听的声音问。

“这一阵我们在地狱里很忙,每个人都忙得厉害。”鬼魂倔头倔脑地回答。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根据这种倔强的口气,一口咬定说,他们听出他的确不是别人,正是蒙迪尼奥·德·阿尔梅达。

“可是干吗这么忙呢?”欧弗洛西娜不放松地问,道出了大家心里的疑问。

“我们整天在堆木柴。每个人都在干,罪人跟魔鬼一样。”

“那干吗要那许多木柴呢,我的朋友?”

“我们预备在奥拉旭来的那天生一堆祝火。”

在这片奥拉旭的领土上,在这强盗窝里,在费拉达斯镇上流传的就是这一类故事。从这里,拓荒者出发上森林去。这是个独立的世界,一个原始野蛮的世界,居民们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金钱。每天都有陌生人来到这里找财富。一条条新辟的公路从费拉达斯出发,散布在这整个可可地带上。奥拉旭手下的人,从费拉达斯出发,打进塞克罗·格朗德森林。

且说这一天,全镇沸沸扬扬地流传着那个抬尸体来的老头儿带来的消息。儒卡·巴达洛刚才经过这里,一路上塔博加斯去,可是他回来的时候却不能走这条路了。他不得不走别的路。因为从早上到下午,费拉达斯已经进入了战时状态。大批“雅贡索”前来保护奥拉旭的仓库。酒店里,人们喝着朗姆酒,喝得比往常多。当晚天一断黑,奥拉旭就来了。

他随身带了大批随从,二十来匹马,还有一个载行李的驴队。他们正一路上塔博加斯去,埃丝特预备第二天在那边搭火车上伊列乌斯。她根据当时的习惯,侧坐在一个镶银的女鞍上,手拿一根银柄马鞭。维尔吉里奥就在她身边,骑着一匹灰斑马。他们背后,奥拉旭身边,有一个又矮又胖的人,沉重的身子压在坐骑上,脸上有一长道刀疤,那是他们的朋友布拉兹,他在塞克罗·格朗德森林边有一个可可林,在整个可可地带到处受人尊敬。他带着一支连发来复枪,搁在面前的鞍头上,一只手握着马缰,按在枪上。殿后的是一批种植园里的小伙子和驴夫,肩上掮着来复枪,腰带上佩着左轮。最末一个是马内加·丹塔斯。

原来,马内加没有完成争取巴拉乌那斯种植园的主人德奥多罗·达斯上校的任务。德奥多罗跟巴达洛兄弟站在一边。

他们队伍排得很紧,跑进镇来,在大路上扬起一片红尘。驴夫们对驴子吆喝着,还有不少别的杂乱无章的声音,叫人以为这是一小支军队,来侵犯这个小镇了。他们飞驰而来,跑到大街口,奥拉旭一马当先,在叙利亚人法拉特的屋门前猛地勒住了马头,马蹄嘚嘚踩在泥地上,原来他们打算在那儿过夜。这匹骏马踏着步,竖起了身子,把骑在马上的人从鞍上掀起来,他呢,握着马鞭,一手把它勒住——这一幕情景叫人想起某一个古代战士的骑马像。这会儿,种植园里的小伙子和驴夫们都分头跑到这个人心惶惶的小镇各处去了。这一晚,费拉达斯人没有好好地睡着。这地方热闹得活像个战斗前夜的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