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第3/4页)

土屋开始解释他迟到的原因。焦躁不安的节子多半没有听进去,她打断了土屋的话。依照与志子的指令,必须在关键时刻拒绝对方,然而节子失去了等待的机会。

“今天……今天我不想去约会的地方。”

“为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反正就是不行。对不起,我不能去啊。”

“为什么?因为我迟到你生气了吧。”

“和那没有关系。”

节子提高了声音:“我,就是不想去。”

被拒绝的土屋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这与节子想象中的表情完全不同。土屋明显地流露出的仅仅是吃惊的表情。就像是受到惩罚不被允许吃东西的天真的小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样。看来,土屋真的不知道自己被拒绝的理由。节子虽喜欢那瞬间写满纯洁的不满的面孔,但她想,这种喜好只能作为一种嗜好,只需把它悄悄地藏到内心里的另一个抽屉中。

土屋的这种表情,究竟是不是在演戏呢?节子甚至开始怀疑,与志子向我打小报告说不定就是诽谤吧。那样的话,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自寻烦恼。于是,节子问道:

“某年某月的晚上,你,去了哪里?”

“某年某月?就是你手术那天吧。是啊。我去了哪里呢?那时每天都会感到不安,晚上的确没有早回家的时候。”

节子说出酒吧的名称,又说出了和他在一起的女演员的名字。土屋做出了一副苦思冥想的神态。

此时,节子的内心已经原谅了土屋,假如土屋说毫无根据那么就到此为止,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一笔勾销。土屋那少年般忧郁的眼睛,老老实实地在自己的记忆中窥视着。孤独的、咬着指甲苦思的少年般的神情……节子忽然不安起来。

土屋的回答完全出乎节子的预料。

“嗯,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我的确去了那里……同伴也是那个人。有人看到我了?”

听到这里,节子胸痛欲裂,不禁流下了眼泪。她感到事情变得绝望起来。

看到节子流泪,土屋忽然开始了他那极具逻辑性的辩解。他自己剖析起自己的心理,他说,我这么努力才好不容易想起的往事,怎么可能是重要的往事呢?当节子责备他在自己手术的日子里和其他女人约会的不忠诚行为时,他辩称不知道那一天就是手术的日子,和女演员也仅仅是偶然相遇而已。他还说假如那是女朋友的话,自己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招供,一定会装模作样的。不过,节子还是有理由怀疑他那轻易招供的行为本身就是事先算计好的。

土屋用胳膊搂住节子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节子甩开他的胳膊,把脸转向一边继续哭泣。节子希望尽量使自己的肩膀给对方留下固执的印象。

在两人不断的拉拉扯扯中,时间似乎凝固了。节子用手帕遮住脸,全凭耳朵辨别开关店门的声音、客人走路的声音、沉闷的音乐唱片一曲终了时产生的刺耳声音等各种各样的声音。听着听着,节子的内心完全被这些声音所占据,她甚至数起店门开关的次数来。

忽然,节子把刚才从手提包里取出的手帕从脸上移开,偷偷地看了土屋一眼。这个青年看上去非常不高兴,用厌腻的表情望着对面的墙壁。

土屋大概从来没有流露出过这种露骨、无礼的表情。他的面孔看起来是那么的遥远,若这样顺其自然的话,它似乎将一去不复返。尽管此前节子是那样的信心十足,但此刻的她完全失去了拒绝土屋的自信。

土屋见事情已经收场,就把女人带出了店外。走在街上,就连节子也因为内心升起的自尊而落泪了。土屋一声不响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哪里?”节子总算开了口。“去一个暖和的地方。”土屋回答。节子在车里又哭了起来,这回是为自己的不争气而哭泣。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土屋连一句安慰话也不说,抱着胳膊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就是一副毅然的样子。

到达宾馆的客房时,节子由于流了太多眼泪而身体虚脱,就像是一只死去的母鸡。土屋粗暴地忙活着,脱下节子的丝袜,又脱下她的外套,然后脱下她的衬裙、紧身胸衣。土屋的行为,都是在明亮的灯光下进行的。全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的节子只能任由土屋摆布。忽然,节子觉察到土屋那粗鲁的指尖充满着自己不曾发现的强烈的喜悦。那并非沉着冷静、充满自信的情人的手指。

节子的腿感觉到了男人的嘴唇。平时的话,她会立即把脚收回,可是,如今她处于一种伪装的假死状态,根本不可能那么做。于是,偶然之间,在这种一直梦想着的毫无羞耻的濒死状态、也就是她独自一人赤身裸体时的状态下,她才得以用连自己都觉得美丽的纤细的腿彻底感受男人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