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第2/4页)

“就权当练练腿脚吧。”

节子说。

两人合用一把伞。土屋为了照顾节子,总是把伞打在节子那一侧,自己浑身都淋湿了。然而,节子已经学会克制,内心绝不会为这种礼节、这种热情所动。她觉得没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感动,耗费自己的心神。土屋的身体淋湿就淋湿吧。雨从他的雨衣流进外套,又从外套渗入衬衣,又从衬衣渗入内衣,希望雨水无情地流满这个男人的身体。

在狭窄的小路走来走去,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忽然两人被行人、来往车辆、噪声包围在了中间。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繁华地带。

这喧闹、明亮的雨中街道的熙熙攘攘似乎就如一场梦幻,被雨水淋湿的大厦的巨型霓虹灯在视野的另一端重叠起来闪闪发亮。耳朵也仿佛一下子可以听到声音似的,路人的高谈阔论声、收音机的歌声、汽车的喇叭声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没想到这条路这么走,会来到这条街上。”

节子说。两人作出一副本来就是想到街上玩的样子,来到一家明亮、拥挤的茶楼喝起了茶。

下次两人跳了舞。再下次……

刮宫术后已经过了将近二十天。明天将要迎来约好与土屋发生肉体关系的日子,与志子的忠告暂且不说,节子心中不断升起对这两星期的留恋之情。尽管她曾经那样的烦恼,又过着玩弄感情的生活,但是这两星期她的灵魂是处于休战状态的。一切事物的进行都中止了,无论成熟还是腐烂也都停止了。可以说,暂时从无端卷入的残酷法则中逃脱了出来。

可是,从明天开始就不同了,战斗又将开始。为了务必遵守与志子的忠告,干脆穿一身不能暴露于人前的破旧内衣是高明的,然而,节子最终还是以生性爱干净以及良好的教养为借口,就像准备去郊游一样,前一天夜里就准备好了明天早晨穿的新内衣以及与衣服搭配的新衬裙。

丈夫依然半夜很晚回家躺下就睡。屡次遭到节子拒绝之后,他成了没有任何要求的丈夫,这正合节子的心意。这个绝不会耍滑头的男人,一直在展示给身边妻子看的,仅仅是那副只能说是充满诚意的睡相。

第二天,一临近约好的时间,节子就变得紧张起来。因为她肩负着一个使命——今天必须拒绝土屋!

本来,她应该漫不经心地、比约定时间晚一些来到等待她的土屋面前。可是,情绪高涨的节子却不知不觉间,早早地就到了约会地点。土屋还没有来。

……土屋还没有来。随着漫长的等待,节子越来越痛切地感觉到,今天的自我已经不是手术后的特别的自我了,只不过又成了以前的自我的连续。今天,也不过是那屈辱的幽会的续篇而已。随着这种想法变得强烈,她感觉与志子的忠告实在是恰当的。

与此同时,节子感到她按照与志子所说的那样压抑住的嫉妒心情,今日又有了复苏的迹象。这么晚了,土屋还是没有来。或许,他表面上假装期盼着今天的样子,而实际上已经在回避节子的身体。

这种不安越发使节子心头燃起一把怒火,她感觉即使是演戏也好,迄今为止原谅了土屋的不忠的自己,实在是一个悲惨的女人。也许,得意忘形的土屋对今天的幽会是故意来迟的吧。

二十分钟过去了……眼看就要到三十分钟了,节子站起身来准备一个人回去,她去收银台结了账。就在她推开店门的一瞬间,土屋从停在门口的出租车上走了下来。

节子气得就像是一个孩子,她扫了一眼土屋,旁若无人地拔腿就走。土屋追了上来。节子头也不回地走。土屋渐渐地跟上节子那顽固、匆忙的步伐,一边与她肩并肩地在人群中穿行,一边说:

“你走得真快啊。”

节子以为土屋逗她玩,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她扫了一眼土屋的侧脸——一副一本正经的少年模样,额头隐约有一层汗水。这个男人有着独特的绝招,当遇到于己不利的局面时,他能够立即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大大咧咧的少年。

那天天气阴冷,简直就像到了十一月中旬。以今天为分界点,使人感到秋季已经结束。

“好冷啊。我们找个地方取取暖吧。”

土屋开口了。

“你生什么气呀?我们快点儿单独待会儿吧。”

单独待会儿,这是土屋约节子去旅店开房时的惯用表达。

“我有话说。”

“又想说什么?”

节子随意地推开路旁一家店铺的门,然后让土屋进去。这家店铺两人都是第一次来,里面很冷清,在暗处调制的咖啡看上去既不卫生也不好喝。

“我可不想再喝茶了。”

土屋说。

“你别管!”

节子擅自点了饮品。还好,店内客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