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藏币走仓皇奔车逐迹 明灯照战栗惊乌投怀(第3/4页)

正说到这里,忽听得外面有汽车轧轧之声。桃枝眉毛一动,跳了上前将房门关上,然后赶忙扭息了电灯。轻轻的“快快!你两人都藏到婶娘房里去,我婶娘打小牌没有回;来,你们就关上门罢。”太湖和小香都也明白,手摸着壁,由桃枝叶床后摸到孙氏房子里去。二人走得慌张,赶忙关了门,向床上一扑。孙氏这屋子里电灯是绳子吊的电门,电门向地上一落,倒把电灯亮上了。太湖并不知道电门在何处,即刻又关不上,真是着急。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有人走到桃枝门外,叫道:“李老板,睡觉了吗?”桃枝装着朦胧在床上惊醒的样子,连问那个那个?外面答道:“现在也不过十二点多钟,今天睡得早哇。”桃枝先答道:“哦!原来是万行长,等一等,我穿衣服。”说着话,亮了电灯,将床上被,先抖乱了。然后把穿的旗袍,解开一路扣子。将脱了的鞋子,放到床下,趿了拖鞋,一面来开门,一面用手将头发抖乱了。她一只手扯着衣襟,一只手开了门,柏正修站在万有光身后,早挤了进来。于是先向桃枝作了一个揖道:“千万对不住,我有点小事奉恳。”桃枝扯着衣襟扣纽子,现出很不高兴的样子来。淡淡的问道:“什么事呢?”柏正修道:“我今晚不是约了小香到旅馆去谈话吗?我因万行长在斜对面房子里叫我,我在十点多钟的时候,就出了房间一趟。偏是来了一个朋友,纠缠住了,有十五分钟之久,未曾回房。一到房间里,我就吓了一跳,床上忽然多了一条花绸手绢,一定是有人进了房了。我那枕头下,偶然塞了一百二十元钞票,和一个钻石戒指在那里。因为我本要开箱子收起来的,在床上躺着看书,大意了一下,未曾收起。这时掀起枕头一看,都不见了。我连忙叫茶房来问,什么人来了,一直追问到守门的茶房,说是小香去了。她这个玩笑,开得太大。钞票算了,那钻戒是我太太的东西,要值二千多,找不着,家里是要发生风潮的。”桃枝道:“不用说,你们追到我这来什么意思?她是贼,我是窝家?”万有光拱手笑道:“言重了。我们到她家去了两趟,她到此刻没回家,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想,丢了东西事小,不要再出意外,不知道你可知道她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我们追问她母亲两次,她母亲大有和我们要人之意了。”桃枝道:“既然如此,请坐卞来说。”万柏二人进了房,后面洪省民也跟进来了。桃枝道:“我婶娘不舒服,早睡了,我一人坐着无聊,也睡了。刚要睡着,偏是你们就来了。”柏正修喊道:李二奶奶,不舒服吗?

隔壁屋子的小香,正坐在床上,听了这话,只是抖。太湖既不敢灭电灯,又怕别人在门缝里张望。见小香两眼发呆,便轻轻按着她躺下,自己也和衣躺下,扯了大被,和头和脑,将二人一齐盖上。不料那边却有人敲着门道:“李二奶奶,怎么样了?”小香一想,糟了,这要让他们撞进来,和一个男子同睡着,成什么话。心中想着,身上只管抖,抖到最后,连牙齿嘴唇皮子,一齐颤动。太湖被她震动得都有些不能忍受,只得两手将她拦腰一抱,紧紧的搂着,免得震动床架响。

那边桃枝道:“病人睡了。对不住,请不要惊动了。”柏正修在门缝里望了一望,见果然是盖了被睡着,也就不作声。便回身向桃枝道:“你看这事要命不要命?我丢钱,秦家丢了人!”桃枝微笑道:“你真信茶房的话,是小香去了吗?几点几分到的,几点几分走的呢?”柏正修道:“进去大概是十点五十分,出来没有看见。”桃枝道:“哦!原来如此,她穿的是什么衣服?”柏正修道:“这个倒没有问,大概总是我们一处吃饭的那件新衣服,是绿色的。”桃枝道:“你再回去问问茶房看,能断定是穿绿衣服的人去吗?至于那花绸手绢,什么人都可以有,那不能作为是小香到了的证据吧?”柏正修道:“据李老板这样说,你能反证小香不曾去了?”桃枝笑道:“我老实告诉你吧!”小香在被里听见这话,心几乎跳到口里来。桃枝又道:“她是早有情人的了。这个情人,就是美化照相馆的照相师,你们不信,我明天可以在他那里找几十张小香不同的相片来。今晚小香赶着唱完了戏,就和那照相师到清凉山夕照寺,他们私下的秘密别墅去了。据我所得的消息,他们为了经济的压迫,怕小香的母亲为难,只好私自结婚。这个时候,或者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了。”太湖在隔壁听了这话,按住小香的两只手,竟忘了松开,只是呆听着。小香却似没有听得一般,依然是抖。柏万洪三人,听了这话,似信不信,面面相觑。桃枝笑道:“柏先生若疑心我这是假话,你不妨追到清凉山去看看。不过除了他们的父母,别人是不能干涉他们双宿双飞,设若他们见怪,那你们自己,只有碰一鼻子灰回来,可不能怪我。”柏正修道:“这里到清凉山,要经过一大截荒僻的路,那个地方,简直是乡下。她唱完了戏,快十一点钟了,她能去吗?”桃枝笑道:“爱情发起作用来,刀山都能上,怕什么?何况她还有个他陪着呢!设若你不嫌费事,你一早派人到夕照寺附近去守着,你看他们是不是在那地方出来?”桃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他们不能不信。万有光道:“正修,你回去仔细再查问茶房罢。李老板为人,我们还有信不过的吗?她既是这样说了,我们就走另一方面入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