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屋里静悄悄月亮透过窗纸洒下一点幽幽微色,夏虫在墙角院落‘蛐蛐蛐、唧唧唧’,鸣叫。

曹余香耐心等着儿子回应,她的崽崽最听她的话。

除了他娘陈长庚讨厌世上所有的人,麦穗算不上最讨厌的,他目前最讨厌二狗娘,麦穗只能算是新近讨厌的。

陈长庚怎么能不讨厌麦穗,粗鲁、轻浮、流氓。当然一般人不会觉得八岁多女孩会耍流氓,可不到六岁的陈长庚没有一般人的感觉,在他眼里麦穗亲自己就是轻浮流氓。

麦穗不知道陈长庚这些心思,她要是知道了,大约会开开心心捏住陈长庚脸蛋左右叭叭亲,大约会追着陈长庚‘相公,相公’的叫。

逗完后她大约会嘿嘿笑:“崽崽真好玩。”

好在麦穗不知道,陈长庚避免了悲催的命运。

话说回来,陈长庚还在思索,他觉得为了他娘这些也不是不能忍耐,反正他是男孩子。问题是麦穗太能吃,一顿能吃他娘俩的。

陈长庚悄悄瞧过面瓮,麦穗来了几天面下去一大截。原本他娘还想接住秋粮,现在肯定接不住得动粮仓的粮食。

“娘,麦穗太能吃了养她不划算。”

“麦穗儿更能干,帮娘做了许多杂活,娘才能腾出手做绣活。”

“可如果少养一个她,娘就不用做那么多绣活,歇歇手眼还能陪崽崽玩。”

……陈大娘

沉默蔓延开来。

过了一会儿细小的声音从陈大娘怀里传出来:“崽崽累了。”

“……睡吧”陈大娘给崽崽掖好被单,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不知怎么豁然开朗。

算了,谁家孩子没矛盾,再说‘不是冤家不聚头’大约是他们的缘分,再说麦穗皮实的很,崽崽能折腾个什么。

应该折腾不出什么吧……睡熟前,陈大娘不太在意的想。

第二天太阳还没挨到墙头,陈长庚洗漱干净到麦穗屋里,掂着脚尖趴在炕头:“起床”

……

没有任何动静,麦穗四仰八叉躺在炕上,枕头横在一边被单好悬搭在脚腕上,衣襟掀起半截露出麦色小肚皮。

“起床!”陈长庚使劲

只有小肚皮微微起伏。

……陈长庚抿唇想了一下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拿了一副玩具小铜铙。

这铜铙巴掌大黄澄澄,红绸子做把,说是买给崽崽玩,其实是陈大娘怕夜里有贼,买来放在炕边防备的。万一有贼,这声音响亮的很。

陈长庚站在炕下两手张开又放下,把铜铙小心放在炕沿,从椅子爬到炕上捡起铜铙小心蹲在麦穗身边,把铜铙轻轻放在麦穗耳边。

慢慢张开,然后猛地合拢。

‘咣~~~’声音炸起。

“咋了,咋了,咋了!”麦穗呼的坐起头皮发麻。

“姐姐,该栽蒜了。”无辜的童音。

麦穗心还在咚咚乱跳:“崽崽!你干嘛!吓死我了!”

不是还没吓死么,陈长庚冷漠脸。

“哎,明明是你吓的我还给我掉脸?”麦穗伸手在陈长庚脸上一拧,陈长庚脸上立刻浮出红痕。

“是你说今天早上栽蒜”委屈无辜的表情。

白净的脸上红了一片,麦穗有些心虚的松手给陈长庚揉了揉:“那你等我睡起来。”

麦穗勤快好动,只要睁眼就没有一刻安静的,不过她这睁眼就比较晚每每日上三竿才起来。陈大娘念着麦穗正长身体,从来不叫她由着她睡。

哼,陈长庚忍耐住不冷笑,脸上没什么表情:“娘说你最勤快。”所以应该早早起来。

陈长庚揉着自己脸上被麦穗捏过的地方,他故意暗暗使力,脸上红痕越来越重,他打算让他娘看到麦穗的恶劣。麦穗只要对自己不好,时间久了他娘就会讨厌麦穗。

麦穗看的心虚三两下从炕上蹦下来,趿拉着鞋跑到厨房舀半盆凉水进来。

“来,崽崽洗脸。”凉水洗脸红颜色就会减轻,麦穗觉得自己太机灵了。

陈长庚当然也知道直接拒绝:“洗过了”

“洗过了怕啥,再洗一遍”说完不管陈长庚挣扎,一胳膊把他按到自己腿上,一捧凉水泼到他脸上。

一捧一捧沁凉的井水,接二连三捂到陈长庚脸上,就这还不行麦穗很有经验的一捧水,反复拍在陈长庚脸上。

等陈长庚被麦穗放下来,软软的头毛已经湿溜溜搭在额头上,长长的睫毛被水打湿委屈巴巴粘着,整张脸水滴嗒嗒水顺着脖子浸交领单衣。

但效果是明显的,红痕变得很淡,称着白嫩的肤色意外好看。

麦穗抽过毛巾捂着陈长庚的脸一阵擦,然后‘吧嗒’一声请在陈长庚脸上。

“崽崽真漂亮。”

……陈长庚面无表情捧起镜子,脸蛋因为麦穗粗鲁的擦拭微微泛红,几缕湿湿的头发胡乱炸在额头。

……陈长庚,阴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