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风波渐息(第2/2页)

付家上下哪里识得江石,见一个年轻的俊俏后生拎了一个食盒,只没想到是来探望自家的。江石看他们老弱病残,不敢将付和生的景况与他们明说,只言道官司有眉目,叫他们在牢中切莫心急。

付娘子细细瘦瘦,黄黄的脸,她虽是深宅妇人,却极为敏锐,她静静地听着江石的话,细辨着里头隐隐的不对处:“小郎君,我夫君眼下可好?”

江石见她生疑,答道:“付伯父不知家中详事,急去沈家求见沈家主。”

付娘子抬起双眼,幽幽地看着江石:“徐明府说我儿结交乱匪,祸及全家,差役既得知我夫君返家,怎不曾去缉拿?”

江石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道:“伯父避过耳目,藏在了暗处,听闻付家案另有转机。”

付娘子脸上蓦地落下一串泪,细瘦的手紧紧握着牢柱:“求小郎君探探我儿,我儿……”

江石点下头,道:“伯母放心,我去探探付兄弟。”

付娘子别开脸,抖着唇问道:“真有转机?我家只我儿一条血脉。”

江石一听这话暗道不好,也不知自己言语哪处露了机,付娘子怕是料到付和生凶多吉少,他沉声道:“伯母切莫胡思乱想,我既受了伯父所托,自不会加以欺瞒。伯母先伺侯大娘进些饭食。”

付娘子背过身,咽泪点头。

江石反手又塞了一块碎银给引路的差役,道:“劳烦大哥领个路。”

桃溪一年都难得有大案,狱中关的都是偷鸡摸狗的贼小,来探监的哪舍得给银,江石这一出手,那差役倒觉受宠若惊,忙前头殷勤带路。

付忱被当重犯独个关押角落,蓬头垢面躲在一边,拿头碰着墙壁直碰得头破血流,只恨为家中招来大祸,生出求死之心来。得知江石受付和生所托来探监,摇头道:“如我这等不肖子,岂有脸面苟活人世?”

江石又塞一块碎银给差役,好私下说话,差役捏着手中银块,乐呵呵地避开。江石劈手将付忱扯过来,也不管他一脑门磕在牢门,低声道:“实话与你说,你爹已经人事不知,至多几天的活头,你既无兄弟,又无姊妹,付家只你一条血脉,若你不肯活,你爹死后坟前连烧纸的人都没有。”

付忱怔忡地睁大眼,瞪着江石开开合合的嘴,一字一句,摧人心肝。

江石小声将禹京的事一一说与付忱,末了道:“你虽无能,却非无用,你家中横祸实是闻家草芥人命,与你无尤……”

付忱又恨又惊又悔,忽得用力拍着牢门,张口就要喊欲喊冤。江石眼疾手快,将臂绕过牢柱一把掩住他嘴,不怒反笑:“我先前说错了,你不是无能,你是蠢。徐明府若是青天,你还能在狱中。”

付忱双目垂泪,跪倒在地,痛哭不止。

江石将掉在地上的一块肉饼捡起来,塞在付忱手中:“工沈家主正为你家的案子周旋,你好生活着。”

付忱定定看着江石,将沾满泥尘的肉饼塞进嘴中,一口接一接口,就着泪中咸味,硬生生咽下。江石这才拎起食盒,若无其事地笑与差役应付几句,等得晚边又在福运楼中与他们一道吃酒,这才回到医馆看了眼仍旧昏睡不醒的付和生,胡乱寻个地,对付一夜。

徐明府在屋中来回踱着步,沈拓与他透露皇五子悯王与闻家对上,也不知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他可谓骑虎难下。悯王这人专干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他无心皇位,自不必给朝臣脸面,得罪了他,连脸带皮一干扯下来踩在脚底,他也没个斯文讲究,闻家得罪了他,他定不择手段连老鼠洞都要翻出点罪来栽到闻家头上。

自己干的这点事,保不准就要被悯王盯上。

徐明府是个极聪明的人,聪明的人难免又想多一层,譬如:悯王乃圣上亲子,焉知里面没有圣上的授意?他越想越心惊,又问手下仆役可有信鸽飞来,得知不曾有,更添几分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