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接到刺客的回信,朱文栋矗立在窗前,将这一只可怜的信鸽给捏死了。

李琢石常常对萧展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她的离宫,对皇上而言利大于弊。朱文栋巴不得她走得远远的。可巍峨的皇城,在他的眼中是绝对的命令。

任务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朱文栋进宫面圣,却扑了个空。

一个小太监说:“回朱大人,皇上去探望皇妃娘娘了。”小太监不是萧展的近身太监,听过皇妃,从未见过。

知情的,早知李琢石走了。不知情的,觉得皇妃娘娘卧床已久,病入膏肓了。

前几日,朱文栋也扑了个空。

但那时,萧展正在房中。

门外的清流拦住了朱文栋,好心地低声提醒:“朱大人,你要是没有皇妃娘娘的好消息,就少些过来吧。”

人来了,消息没到,皇上不高兴。

人来得多了,消息一直没到,皇上十分不高兴。

朱大人武力高强,却总看不穿皇上的脸色。

朱文栋有了些疑虑。他以为,皇上只是表面对李琢石情深款款,难道还有更深层的意义么。

他不识人间情爱,自然得不到答案。

御书房外,刮在朱文栋脸上的寒风,凛冽刺骨。

前方,皇上回来了,正和清流说:“这么久了,皇妃有请御医吗?”

“请了。”清流一本正经地回答:“御医说,皇妃娘娘并无大碍。”

“那朕就放心了。”萧展转眼见到肃立的朱文栋。

朱文栋心底一慌:“臣叩见皇上。”

“进去说吧。”萧展温润清雅,眼里不夹杂碎风。

朱文栋却觉得,门外的阴风吹得更冷了。

萧展坐上椅子,轻问:“是不是行刺慕锦有结果了?”

“皇上,任务失败了。”朱文栋跪地请罪:“慕锦跑了,而且……”

“嗯?”慕锦跑了,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有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萧展这时在想,这个寸奔究竟是何来历。

“而且,皇妃也跟在慕锦的身边。”

萧展上扬的唇角僵住了。

朱文栋继续说:“臣派去的杀手眼拙,失手击中了皇妃。”什么夜色黯淡朦胧,什么皇妃做了伪装,这些借口,朱文栋都不会讲。

萧展彻底敛起了微笑。

朱文栋反而坦然了:“皇妃当即没有了呼吸。”

萧展静默,许久许久。

大风吹得窗户砰砰作响。

房间里有风,时间却又像是静止一样。

清流垂首,上前关了窗。

朱文栋跪地,静待皇上的发落。

风像是停了,萧展才回了神,他笑了起来:“朱文栋,你在讲什么胡话?皇妃明明就在朕的皇宫。朕刚才才去探望她。她病得久了,少有走动。你见不到人就编排皇妃生死,该当何罪?”

朱文栋大骇:“皇上!”

萧展起身:“下去吧。以后少上这里来了。”

“皇上。”朱文栋磕头,“皇上,臣恳求你——”

“出去。”萧展冷然。

朱文栋悔恨莫及。他这才明白,皇上至今也不愿接受皇妃离宫一事。

清流过来请人了:“朱大人,你先出去吧。”

朱文栋抬头看了一眼背向他的萧展:“臣罪该万死。”

“出去。”萧展吐出了两个字。

接着,门被关上了。

清流也有不安,抬眼向萧展:“皇上。”

“朕当是什么重要的消息。朱文栋竟然也道人是非了。”萧展若无其事,坐下翻看奏折。

霁东发大水了,江南揪出了一个贪官污吏。忧天下之忧,才是一个帝王的责任。

生病的女人应该由御医去医治。

文武百官面前的皇上一切如常,或者说,比从前更加高雅如月。

登基大典临近,萧展忙于政事,几日都是大半夜才上床休息。

冬天要来了,龙床也冷了。久久没有睡意,他起了身。

“皇上。”清流惊醒,连忙上前伺候。

“清流,朕许久不见皇妃。”萧展仰望孤月。“每回过去探望,她总是避而不见。从前,琢石不是一个闹性子的人。自从生了病,脾气越来越大了。”

清流为萧展披上了外袍。

这倒提醒了萧展,“将要入冬了,明天命人给皇妃添置冬衣。”

清流垂首:“是。”

“色泽要艳丽的。她穿素衣的样子总是有一些苦相,这不吉利。”萧展叹了声:“她将是大霁的国母。朕担心,她的病身子如何参加封后大典。”

清流的背脊冷汗漉漉,什么也不敢说。

登基大典的前一日,皇上再度从床上惊醒,之后又去了皇妃的寝宫。

他走得十分匆忙。

清流跟在后面,胆战心惊。

朝廷上下为登基大典筹备了近一月,若是出了岔子,谁也担待不起。清流思索了许久,却想不起有谁可以阻拦皇上。连皇太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