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祥

这时许多睁眼看戏的朝臣也都回过味来。

合着司马家意在中宫主位?难怪那位娇滴滴的嫡小姐已经及笄,却拒了所有上门提亲人家,近些日子,更是足不出户在深闺里养着。

怕是以皇后的规格培养着吧。

难怪当初镇国公府嫡女被踢皮球一样踢给纪焕做太子妃的时候,左相极其一派附庸没有半个字的反对。

直到新帝登位,反咬一口,说那位生来不详,克母克君,自然没有资格坐上后位与新帝并肩,更何况还与弑君一案有所牵连。

一桩桩细数下来,新帝难免心存芥蒂。

哪怕还残存了一丝情意,只待日后司马月入宫,以她手腕,必定压得其他人黯淡无光。

那是司马家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心性谋略皆不输男子,既有利剑出鞘的锋芒,又深知韬光养晦之重要,送她入宫,可稳后位。

那些大臣能回过味来,陈申自然也能,他当下就握紧了拳头,沉声冷哼:“谁在左相心里是天生贵人?怕是只有相府的千金吧?”

这话问得诛心,司马南面沉如水,嘴角颤了颤,而后道:“国公爷多心了。”

龙椅上坐着的天子听他们左一个不详,又一个克君,掩在金丝龙袍下的手背蓦的突出几根青筋,哪怕是轻易不显露情绪的清冷之人,这会心中的怒火也已到了顶点。

他声音寒凉,怒意如织:“朕的家事,左相倒是颇费心思,多有惦念。”

司马家对后位有执念,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司马南的胞妹司马云,便是如今的云贵太妃,当年入宫之时,就已将皇后之位视为囊中之物,司徒家对她予以厚望。

司马云生了一张祸水妖物的脸,生生压得后宫粉黛无颜色,一入宫便坐上了万人之上的贵妃位。

只是这个贵妃,一坐就是二十多年。

从风华绝代的佳人等到心灰意冷年近不惑,位分不动如山,上头死死的压着一个商户出身的皇后。

如何甘心?

论才艺,论家世,论长相,司马云每一点都比许皇后强上许多,可偏偏昌帝就像是瞧不见一样,被迷了心魂一样。

司马南动了动嘴唇,恭敬地道:“臣不敢,只是皇后乃一国之母,若出生不祥,怕是有损国运,请陛下三思。”

这话一经说出,便引来一声突兀的轻嗤声,众人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站在武将最前头的南阳王,与以文臣为首的左相司马南遥相对立。

南阳王眼皮一掀,说话毫不留情:“左相说这话,便很不要脸了。”

两人素来不对付,但相比温和的文臣,武将出生直言惯了的南阳王,怼起人来十分不好听。

司马南狠狠皱眉,南阳王府上可是还有一位小郡主待嫁,难道并没有打算送入后宫?

不然何以在这时与他作对。

“陛下才与娘娘成婚没多久,登基之后便要将发妻废黜,传扬出去必将有损陛下声名,左相只想着自个,怎么忘了咱们作为臣子的本分,该是事事以君王为先,顾及君王声名。”南阳王有些玩味地勾勾唇,声音清润温和,却是字字诛心,掷地有声。

一时之间,文臣武将泾渭分明,还有几个默不作声,隔岸观火。

纪焕曾领兵平过动乱的边境,在军中威望颇深,心腹也多是武将,南阳王就是其中之一,知他的心意。

这才站出来与左相分庭抗礼。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事,如深秋的寒风席卷过境,不肖半日的功夫,便传遍了前朝后宫。

夜深如墨,毓庆宫中,流月将帕子沁了热水,而后拧干盖在陈鸾膝头上,棉白的帕子泛着热气,印着如凝脂一般的肌肤,叫人有些挪不开眼。

陈鸾放下手里头的书卷,侧脸柔和,杏眸水亮,仿若里头缀着无数颗泛着流光的星子,她侧首,道:“陛下送来的清凉膏是去淤圣药,连着抹了几日,印子早便消了,不必如此费心热敷。”

流月抿了抿唇,眼神晦暗,心事重重,但瞧着陈鸾关切的眼神,只得勉强挤出个笑来,温声道:“娘娘,太医嘱咐过,热敷可逼出膝上寒意,于娘娘身子有益的。”

陈鸾含笑摇了摇头,倒也配合着侧卧在罗汉榻上,望着窗子外的皎月银河微微出神。

这些天变故颇多,她也没有时间沉淀下来好好想想,那件事该怎么同纪焕解释。

她总不能直言相告,说是因他态度太过淡漠,不近人情,她在身后等得万念俱灰,便嫁谁都是嫁了吧?

指不定男人还认为她是在甩锅给他,罪加一等。

陈鸾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着实是有些头疼。

等帕子的温度转凉,流月便端着盆轻手轻脚地出去了,推门进来伺候的是明月。

今日朝堂的纷争毓庆宫每个伺候的人都听了不下三个版本,但因为陛下随之而下的封口令,到现在都愣是不敢同陈鸾说有关此事的只字半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