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敌我桥梁(第3/3页)

龙鹰谨记“欲益弥彰”之弊,不作解释,道:“河间王研修占卜之学,是出于兴趣,还是在苦思不得下,进军天人之道?”

杨清仁叹道:“范兄说得出这番话来,异乎一般学究,是对人生有深刻的见地。其他好奇者问及本王这方面的事,总是纠缠于什么大道小道,视之为旁门之学。他们修易,修的是义理,故穷一生之力,了无所得。如能似范兄般一眼瞧破,易的真义实为天人之道,当不用徒耗精神。”

龙鹰从他的话看出他的自负,趁机道:“我倒没机会和学者、学究比较过,只是自小爱思索,亦未有碰过易学术数。哈!河间王的占卜之法,该非龟筮拈箸,而是合指一算。对吗?”

大家本抱着闲聊两句之意,作开场白,岂知一发不可收拾,竟讨论人生道理。

杨清仁道:“易经是源头,开出大小河溪,本王最拿手的是大六壬,触机起卦。”

稍顿续道:“当日球赛结束,范兄刚离开之际,心中一动,起了课六壬,关乎的是我们‘南人北徙’的事。”

龙鹰精神大振,别人或许对杨清仁半信半疑,他却清楚此君触机下占的卦应验如神。撇开占得李显短期内遇刺的灵卦,当年在洞庭湖总坛,他占得“三传皆空”的六壬课,所谓“三传无形,事不出名,纵然出也,亦是虚声”,正正是对他“范轻舟”乃子虚乌有的事实贴切的形容,幸好杨清仁知而不明,否则自己早舟覆人亡。对方可轻易布局,如被小可汗、杨清仁、洞玄子和香霸在绝地连手围攻,肯定邪帝亦难幸免。

忙道:“该是好消息,否则河间王刚才不会那么说。”

杨清仁似谈兴颇隆,或因秉承他在飞马牧场许下于神都碰头时“识英雄重英雄”的诺言,此际的交谈是一个新关系的开始。

从沈香雪到杨清仁,一波接一波的行动,代表着对方态度上的改变,全面调整处理“范轻舟”的策略,以稳住他这个“变数”。

凭杨清仁的识见才学,蓄意笼络一个人,像他的“影子剑法”般难挡难格。

杨清仁好整以暇的道:“在说出来前,让清仁先回答范兄早前的问题,就是我为何修研术数之道。”

知己知彼,愈清楚杨清仁胸中之学,对他愈有利,按下心里的渴想,龙鹰点头道:“愿闻其详。”

杨清仁道:“于我来说,是个找寻、发现、得到和启窍的过程。若要形容,就如一个没有特定目的地的旅人,位处起点时不知何去何从,起行后不住找寻,朝风景最美处走。范兄之所以问我为何选中术数这门学问,皆因认为此非‘显学’,事实上大谬不然,术数就像其他类目般,后来方被划分出去。”

龙鹰给惹起好奇心,讶道:“西汉时难道人人修习术数?”

杨清仁变了另一个人似的,非常健谈,笑道:“不全然这样子,但其作为一门学问,殆无疑问。汉史载有‘汉兴,改秦之败,大收篇籍,广开献书之路’之语,将所收之书,分门别类,由太史令尹咸校术数,为‘七略’之一,与辑略、六艺略、诸子略、诗赋略、兵书略、方技略等并驾齐驱,排名在方技略之上,可见术数在当时的地位。”

龙鹰道:“术数之所以被后人忽略,该因这类东西难学难精,不是用功可学懂,且与功名富贵没有关系。”

杨清仁赞道:“范兄很懂人心。”

龙鹰笑道:“在这方面,小弟比小可汗差远了。”

杨清仁语带欷歔的缅怀道:“汉成帝时,收辑的术书分天文、历谱、五行、蓍龟、杂占、形法六类,记载着一百九十家之言,共二千五百二十八卷,可惜大部分均已散佚。别人根本不明白失去了什么,剩是这个想法,令清仁感到孤独。”

龙鹰暗呼厉害,如此一个人,谁不为之倾倒?

问道:“河间王今占得的六壬课,有何名堂?”

杨清仁道:“很奇怪的一课,大致上向好。”

龙鹰立告提心吊胆,若给他以这种离奇的手段拆穿他的大计,就真的“死不瞑目”。

面对他,如面对不测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