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小周氏被按进了从宫里出来的马车,由两名内侍看押。这里是京城寸土寸金的地方,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皇帝还是给她留了几分脸面。

沈光宗和沈浵从府里追出来,大内官拦着他们道:“侯爷和二姑娘还是回去吧。”

“我母亲不会害长姐的!”沈光宗大声道。

大内官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皇上命我来,而不是让锦衣卫过来,就是看在皇后娘娘的份上,给安定侯府留了情面。侯爷如果这么闹下去,传开了,丢的还是安定侯府的脸。”

沈光宗还欲说话,沈浵先一步拉住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她也觉得母亲冤枉,但诚如大内官所说,眼下不是闹事的时候。父亲,长姐相继出事,母亲现在又被皇上带走,他们两个人真是要相依为命了。

大内官上了马,马车缓缓驶动。小周氏从车窗上探出头来,看了外面的儿女一眼,眼中满是恋恋不舍,但她还是说道:“回去吧。母亲没事。”

不等她再说什么,内侍命她坐好。她只能坐回来,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前途未卜,圣意难测,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她嫁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安国公尚未从失去姐姐的悲痛中缓过来,仅仅是想要她这个亲姨母照顾潆姐儿。哪怕后来她有了自己的两个孩子,也自认从未亏待过姐姐的孩子。

可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国公虽然在九王夺嫡之中押对了宝,辅佐皇上登基,但皇上太过多疑和凉薄,按捺了几年,还是对他下手了。而为了潆姐儿和安国公府上下,她不得不隐瞒了真相,几个孩子都不知道实情。

皇上到底要做什么呢?

进了皇城,大内官把小周氏带到皇帝的书房。

裴章穿着朱红色的团龙纹长袍,站在八宝架前,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翻阅。小周氏走到宝座前跪下:“臣妇叩见皇上。”

裴章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翻着书。

小周氏心中一直在打鼓,来的路上想好的那些说辞,也都在嘴边打转。她可以自证清白,但就怕皇上不给她这个机会。像当初国公完全可以引退,但皇上也没给他生路。

大内官看了看小周氏,又看了看皇上,站在一旁,不敢开口。事涉皇后,已经超出了他能进言的范畴。

过了一会儿,裴章才拿着那本书回到宝座上坐下来,看着小周氏,直接问道:“你可知罪?”

“臣妇不知何罪之有?”

裴章冷冷地看着她,命大内官把从安国公府搜出的药方拿出来。他一只手按在药方上,说道:“朕让御医查过这药方,药方是没有问题,但你送进宫的药却有问题。皇后信任你,没有让御医核查,不想这成了她的催命符!”

小周氏连忙抬头:“臣妇送进宫的药就是按照药方抓的呀!”

“你还敢狡辩?大内官,把人叫进来。”裴章吩咐道。

大内官走到殿外,过了会儿带着一个人进来。小周氏扭头,看那人一身素服,差点没认出来,惊讶之余叫了声:“玉屏?”

玉屏跪下磕头,然后直起身子:“奴婢按夫人的吩咐,每回将药煎了之后,给皇后娘娘服下。但是娘娘的身子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加虚弱了。奴婢就劝娘娘停药,把剩下的一包药藏在长信宫的暗格里,忘了此事。这回皇上叫人取到药,检查之后,发现里面比药方多出一味药。那药吃了不至于立刻要人命,但长期服用,会麻痹人的心肺。那时药监不知内情,给娘娘换了一种香,其中一味香料与它相冲,起了作用,这才要了娘娘的命。”

“你胡说!”小周氏伸手指着她,“我都是让身边的仆妇按照药方抓药,几时更换过里面的东西!”

玉屏神色漠然:“奴婢记得夫人进宫,跟娘娘提过,想把二姑娘也送进宫里,但娘娘没有答应。难道夫人不是因此怀恨在心?”

小周氏一时语塞,她当时的确动过心思,但她不至于为此害人啊!

裴章看着小周氏,问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皇上!臣妇真的是冤枉的!”小周氏大声叫到,“一定是有人在中间动了手脚……或者是玉屏她说谎!”

玉屏同样大声道:“奴婢受皇后娘娘深恩,自愿守陵三年。不敢撒谎。”

“你!”小周氏气得脸通红,恨不得扑过去掐住玉屏。

裴章让玉屏退下去,对小周氏冷冷地说道:“谋害皇后,你死不足惜。”

小周氏浑身一凛,忽然明白了什么,凄惨地笑了笑:“皇上连这么浅显的栽赃嫁祸都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想看透,还是就想有个人为皇后之死顶罪,好弥补您心中的愧疚?”

裴章眼睛微眯,手指微微曲起。大内官呵斥道:“大胆,你怎么跟皇上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