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第十五章 又回成都

龙鹰昼夜不停的魔奔,十天后赶抵成都,直入蜀王府,找到王昱。

他从离开妻儿的低落情绪回复过来,魔奔或许是世间疗治心病的最有效灵药,令龙鹰忘掉一切,与天地共舞。

魔种是他强大的支撑力量。

每一次魔奔,都令「道心」和「魔种」奔近了一点,虽微仅可察,但总是往「道魔合流」跨前了一小步。

王昱并不晓得他匆匆离家,回来是理所当然,且逗留在南诏时间之久,远在他估计之上。

两人在书斋密话。

王昱报告道:「吐蕃派人来传话,由林壮押运的送礼团,十日内将抵成都,全团三百八十人,骡车一百二十辆。」

龙鹰大喜道:「想不到我随意想出来的东西,竟可变为现实。」

王昱笑道:「鹰爷开金口,各方面当然鼎力配合。我昨天派专人赴西京,向皇上报喜。」

龙鹰一呆道:「报甚么喜?」

王昱道:「鹰爷放心,报的是两国修好的喜。另一方面,我知会莽布支,着他按兵不动,万勿出击。」

龙鹰记起他剑南节度使的官职,权力直追当年的黑齿常之,且因上官婉儿和龙鹰的关系,既得朝廷重用,又受军方支持,故而属有实权的地方大员。

难怪蒙舍诏的酋王皮罗阁,须瞧他的脸色做人。

顺便向他提起洱海的变化。

王昱道:「自太宗皇帝以来,蒙舍诏第一个酋王细奴逻发迹于巍山,我朝一直对蒙舍诏扶持有加,到细奴逻兼并白子国,实力大增,被我朝视为可遏制吐蕃势力向川,滇扩展的当然人选。事实上,滇,洱诸诏里,惟蒙舍诏一直对我大唐忠心不变。我们称滇,洱之地为南诏,指的正是蒙舍诏,因其居地蒙舍川位于诸部之南,故为南诏。」

又吁一口气道:「鹰爷口中的洱海,我朝称之为西洱河,居于其地的部落,统称河蛮,各据山川,不分统属,部落间争斗激烈,易被吐蕃乘虚而入,故此圣神皇帝时期,我们的国策,是全力扶植蒙舍诏,却少有直接干涉。」

龙鹰问道:「现时的国策又如何?」

王昱道:「对南诏国策,颇为被动,因须看吐蕃的动静。高宗龙朔三年,与我朝和亲的松赞干布死,大权旁落大论禄东赞之手,采扩张之策,蚕食我国西疆的羁縻藩州和藩属,灭吐谷浑。跟着是大非川之战,我军大败,吐蕃乘势南下川,滇,势力深入洱滇区,当地部落纷纷屈从吐蕃,并奉吐蕃之命先后两次大举进攻我们南疆重镇姚州,幸被击退。」

龙鹰问道:「蒙舍诏当时采何态度?」

王昱道:「他们几是唯一没臣服于吐蕃的部落,立场坚定。不过,想统一洱海,恐怕乃力有未逮,一个不好,惹来吐蕃,将前功尽废。」

龙鹰明白过来,故此皮罗阁于百忙里抽空来见自己,希望他在王昱前说好话,而王昱则代皮罗阁向朝廷说好话。

问道:「现时吐蕃因内争大幅萎缩,对洱海仍有影响力吗?」

王昱道:「余势仍在,就看我朝对他们牵制的能力,他们在漾江,濞水间架铁索桥,又占据绛域,令他们得到随时挥军洱海的方便,所以我说,皮罗阁欲统一洱海,仍力有未逮。」

龙鹰怎想到随口一句话,可勾起大串的事来,并首度为皮罗阁担心。

叹道:「看来吐蕃的和亲,乃缓兵之计。」

王昱道:「两国相交,向来如此,讲的是利害关系,最后仍是实力的较量。洱海现时的变化,对我们有利无害。我会就鹰爷的指示,以告急奏章,上报朝廷,平定洱海,此乃千载一时之机。」

龙鹰骇然道:「岂非一边和亲,一边和吐蕃交锋?」

王昱道:「鹰爷放心,出手的是蒙舍诏,撑他的是我们,先以重手将吐蕃的部署连根拔起,退兵,再在背后无限支持皮罗阁,以竟全功。」

龙鹰道:「退兵何意?」

王昱笑道:「退的当然是我们的大唐军,有个好的开始,令皮罗阁成功攻坚,余下来的,若他确如鹰爷所述般英明,不用人教他,他知如何扩大战果。」

龙鹰登时对王昱刮目相看。

王昱又道:「南光前天伴翟烟翠从扬州回来,我已使人去知会他鹰爷来了我这里。」

龙鹰的心神仍在南诏,因关系到妻儿好友的生活,虽说苍山河谷远离战场,但多少受点影响。

问道:「朝廷肯听你的进言吗?」

王昱笑道:「现时朝廷处于前所未有的异常情况,懂外事的,不是被害死,便是被放逐,剩下来懂得点儿的,得宗楚客和魏元忠两人,宗楚客对西域较熟悉,其他方面一知半解。魏元忠比宗楚客好些儿,奈何不敢说话,说出来也只是说给宗,武两人听。在这样的形势里,举凡对外用兵,只要朝中有人敢为你说话,又可直达皇上,没人敢反对。唯一敢反对的是娘娘,但因她对边疆的事一无所知,怕负责任,故而不会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