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4/9页)

裴琇道:“我就问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就抱怨一大堆。”

裴明淮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吴震在旁边道:“明淮一见了哥哥,就嘴也贫了。”此话一出,裴琇虽然没说什么,裴明淮却瞪了他一眼,道:“吴震,你知不知道,你如果有一天死了,会是怎么死的?”

“知道啊,就是我这张嘴害死的,是不是?”吴震说道。裴琇开了口,道:“吴廷评,你说我三弟嘴贫,我倒真觉得你这张嘴,越来越没上没下了。”

见裴琇说话了,吴震也收敛了,躬身道:“不敢,下官不敢。”

裴琇叹了一声,道:“明淮,我隐约知道你跟那位杨姑娘的事,你也莫要太伤心了,做哥哥的还不知道你了?你素来极重情义,现在看起来若无其事,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

裴明淮听他如此说,再也忍耐不住,推开门便冲了出去。裴琇又长叹一声,只是摇头,沉默不语。吴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跟着不说话。过了良久,裴琇方道:“我这个弟弟,就是太重情义了些。也好,也不好。吴震,他对你也是尽心尽力了,若你有负,那便也是不仁不义了。”

这话说得是太清楚也太重了,吴震大惊,正要答时,裴明淮已经又推门进来了,大约是听到了,淡淡地道:“二哥,这话却不必说了。”

吴震叫道:“天地良心,我什么时候又不仁不义了?我这个人,嘴是不好了些,但对你还不够仗义吗?”

裴明淮道:“哦,仗义到跟尉端一道去西域,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明知道我是有正事去那处的!”

吴震跌足道:“唉,我就知道,你就记这个仇!当时那情形,我实在是没法子告诉你一声啊!”

裴琇皱眉道:“你们能不能说正事?”转向吴震,道,“那件事,你且说说。你记性是出名的好,我怕我记得不如你细。”

吴震躬身道:“是。”他看了一眼裴明淮,道,“其实说是一件事也行,说是几件事也行。本朝的开国之君道武皇帝,是被亲生儿子所弑。他驾崩之前,因为长年服食寒食散,行事暴厉,杀了诸多臣子。侯官便是他设的,只要被侯官告发,再怎么小的事,也难以脱罪。想当年,庾岳这样功勋赫赫的重臣,行事十分谨慎,只因侯官说他‘衣服鲜丽’,便被赐死,烈祖晚年便常常提着剑上朝,看谁不顺眼了便杀谁,尸体便堆在帐下,想想都是骇人。他对清河郡大肆杀戮,把那个郡的人,都杀了大半。究其原因,都是说自他把随身的御医阴光杀了,此后那寒食散之毒,便一发不可收拾,连人都有些……”

裴明淮道:“此间只有我三人在,直说无妨。”

吴震苦笑道:“烈祖人都有些疯癫了,大有狂态,行事也颠三倒四。朝中人人自危,生怕哪一日祸事就落到自己头上,否则清河王也不敢弑父。自然,清河王也没落到什么好处,那帝位却是被他兄弟得了。太宗也喜服寒食散,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即位时的险景,赶紧立了太子监国,太子也顺顺当当即位了,倒没什么大事。只是他确是长年服食此物,否则也不至于崩殂如此之早。”又看了裴家兄弟一眼,道,“现在就得说到先帝了。”

裴琇道:“你只管说便是。”

“先帝大半时候都在出征打仗,早早地立了太子,又依他当日旧例,命太子监国。”吴震道,“但这件事,却出了差池,这太子一当就当了十多年,崔浩一死,更没有能制约他的人了。接下来我说的,便是不能说的事了。”

他叹了口气,道,“景穆太子——不,是恭宗,皇上登基后,追封父亲为帝,也没什么好说的。我想先帝当时已然起了杀心,恭宗私调羽林军为东宫卫队,这简直是明着的犯上作乱了。先帝诈死,引得恭宗前来奔丧,却在半道被擒。”吴震停顿了片刻,似觉得接下来的话,甚难出口。

裴明淮接口道:“我替你说罢。本朝历代皇子都尚武,恭宗更是武艺高强,多少个人都怕困不住他。先帝以铁笼囚住他,一直带回京城,囚在东宫。待得将东宫党羽尽数铲除干净,便将恭宗也杀了,对外宣称太子暴毙,追封景穆太子,匆匆在云中金陵下葬。都说是宗爱进谗言于先帝,宗爱虽得先帝欢心,但又如何能唆使先帝杀亲子?”

吴震道:“你说是太子先谋逆呢,还是先帝先起了杀心?”

裴明淮道:“谁先谁后,有什么打紧?但若是太子先谋逆,也真是蠢得紧。先帝一生征战,几乎没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又不像烈祖,可没失掉人心。太子哪有那实力,能与先帝相抗!”

吴震道:“那我问你,若先帝起了杀子之心,又是为何?他除了太子,原本无更合适的人可传位了,说句实话,太子实在不是他父皇的对手,不论是在哪一方面。先帝一直力主太子监国,自己在外忙于征战,朝政大事都交与太子,为何最后突然改变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