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138 一百三十八章

◎无◎

承庆殿内。

京城开了春, 一场倒春寒后,天气逐渐炎热暖和,繁花似锦。

御花园内种满了名贵的花, 花匠用了心思, 连要五月才开的牡丹,就已经种植了出来, 碗口大的魏紫摆在御案旁, 高大轩敞的殿内, 清幽的花香入侵到每个角落,经久不散。

尚衣局早早奉上了春衫,缂丝的常服看上去简单素净,在衣袖与下摆处却用了心思,用金丝线绣了九条腾飞的金龙。

按照礼仪规矩, 圣上在朝会与重要庆典,或者祭祀等日子,着不同的朝服衣袍。

寻常时日则穿常服,尚衣局会按照时节, 用上贡来最名贵的布料,天底下最好的绣娘, 每日负责给圣上做全身的穿戴。

太阳透过琉璃瓦, 倾斜到大殿里,光束洒在圣上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 衣袖上的金线闪烁着金光, 金龙像是活了过来, 下一刻即将舞动龙跃。

许侍中躬身肃立一旁, 看上去如石雕般, 从头到尾都纹丝不动。

突然,许侍中动了起来,悄无声息走到御案左侧,捧起已经变凉茶盏,退到门边,将茶盏递出。

没一阵,小黄门碰上了热茶,许侍中接过奉到了原处,再退回了先前所立之处。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未发出任何声响。

圣上放下手上如一本书厚般的折子,左手习惯伸过去,捧起茶盏吃了一口。

茶水是他喜欢吃的温度,略微滚烫,吃进五脏六腑暖和无比。

就好比看到程子安的折子。

圣上虽未明言,但他极喜欢接到程子安的折子。

程子安的折子与其他大臣官员不同,大多都是炙热,不加修饰的恭维。

圣上当然看得出程子安在溜须拍马,但架不住人人都喜欢听好话。

忠言逆耳,程子安从不说忠言。

另外一方面,程子安递上来的,就算是哭穷的折子,也会哭得像是美人垂泪一样,让他格外舒坦。

程子安在折子上写了云州府的改变,用数字的方式,简明扼要列出了在云州府所做的事情,他到任之后,人口,水利沟渠,农,读书等各方面的数目对比。

除此之外,程子安还用数目列明,以后五年云州府即将出现的变化。

程子安说,他一心在替自己,建造锦绣大周。

因为圣上值得。

最后,程子安的目的,是要银子。

云州府缺银子。

圣上笑了,最后又摇头。

这份投入,值不值得?

魏紫开得绚烂,圣上定睛欣赏了片刻,手抚摸着温润如玉的玉瓷茶盏盖,凝望着大殿地面上铺着光洁如镜的青石地面。

程子安说,一万两不少,十万两不多。

圣上忍不住哼了声,真是能狮子大开口。

十万两换一片璀璨河山,圣上沉吟良久,道:“去将几个相爷,户部曾尚书他们一并叫来。”

许侍中飞快偷瞄了圣上一眼,领命躬身退了出去。

户部曾尚书到任将将半年,最为勤勉不过,有大朝会时,总是第一个先到,没大朝会时,也会早早到值房。

户部底下的官员,因着他尤为勤奋,浑水摸鱼,告假迟到的事情再也难以见到。

许侍中来到了户部衙门,何相大步流星走了出来,他见何相走路带风,黑沉着脸嘴里骂骂咧咧,抬手见礼,道:“原来何相也在,圣上有旨,着你与几位相爷,还有曾尚书一并前去面圣。”

何相颔首回了礼,眼珠子一转,问道:“许侍中,圣上叫了姓曾的,可是又有何处要钱了?”

许侍中呵呵笑道:“圣上只言明让我传旨,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知,请何相见谅。”

何相不比其他几个相爷,他本是武将出身,闻言就拉住了许侍中的衣袖,一幅他不透露点消息,绝不让他离开的架势。

“别处要银子,那可不行。户部天天哭穷,从立国之初,哭到了现在,户部就从来没富裕过。这真是怪事,要说钱粮银子,拨付给何处最为重要?当是各路兵马!”

许侍中挣脱不得,只能无奈道:“何相,各路兵马的钱粮,应当是兵部贺尚书来讨要,怎地何相亲自前来,莫非是贺尚书被解职了?”

何相冷笑了声,道:“连我出马都要不来,何况是贺尚书!”

许侍中还有差使在身,何相这个人就是莽撞了些,平时待人还算和气,他也就没有翻脸,耐心地道:“何相,事关朝廷大事,我一个内侍如何说上话,还是请何相放开吧,耽误了差使,圣上就该发怒了。”

这时曾尚书听到屋外的说话声,走到了门外。何相放开了许侍中,暗自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成日忙忙碌碌,一事无成,不过是绣花枕头而已!”

许侍中只当没听见,快步走到曾尚书面前,传达了圣上召见的旨意。

曾尚书看着立在那里的何相,脚步动了动,想要前去承庆殿,又怕被他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