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严酷的筛选(第4/8页)

别说一般军官,就是国民党代总统李宗仁不也照样回来了吗?中国大陆改革开放那么多年,国民党内地位比他高的人来来去去多少个,谁也不像他这么谨慎多虑。

他必须谨慎多虑,如果人们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话。

他就是当年的大叛徒龚楚。

龚楚到香港后,似乎觉得有几分不保险。后来他被子女接往美国的亚特兰大。对共产党领导的那片土地,他要离得越远越好。

位置越远,感情越近。

身体越远,灵魂越近。

龚楚是片落叶,身居海外,却一直紧紧盯着那片布满他喜怒哀乐的土地,一直盯到双目失明。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得既无言,又长久。他眷恋自己的故乡,又深知自己给共产党带来的伤害。看着别人先后返乡,他心潮难平。一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宣布不再追究新中国成立前原国民党军政人员刑事责任之后,他才下了回乡的决心。

1990年9月13日,年过九旬的龚楚回到故乡广东乐昌。63年前的1927年,他在这里组织农民运动,担任中共乐昌支部书记;41年前的1949年,他却在这里担任国民党的保安司令,率残部向共产党投诚。

63年过去了,41年过去了,现在乐昌县人民政府在长来镇为他修建了一幢两层楼房。他住进去后写了三封信,一封给邓小平,一封给杨尚昆,一封给王震。海外归来的龚楚,在信中向当年红军中的这些同事、今天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重要领导人表示敬意和问候。他还给邓小平单独发了一封电报,报告他已返回故乡。他从百色起义开始就与邓小平一起共事。邓小平任红七军政委时,龚楚先任红七军参谋长,后任红七军军长。

《羊城晚报》海外版报道,邓小平在北京亲自给他挂了电话。

龚楚当年曾在自己的家乡给朱德、陈毅带路寻找根据地,那是一个共产党员给自己的队伍带路。他后来又给陈济棠、余汉谋带路诱捕项英、陈毅,那是一个共产党的叛徒给敌人带路。

“朱、毛、龚”中的朱、毛都不在了,项英、陈毅也不在了,陈济棠、余汉谋同样不在了,剩下他龚楚。

入党与脱党,忠贞与叛变,打白军与打红军,投降与再投降,出走与回归,人生90年对他来说,变成了一剂难以下咽的至苦之药。

失明的龚楚什么也看不见了,却能颤抖地紧握着话筒,听着话筒那一边当年红七军政委、现在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声音,涕泪纵横。

1995年7月,95岁的龚楚在故乡乐昌县长来镇家中去世。

一个人的生死,不过一劫,万劫不过是形容而已。“一失人身,万劫不复,不是小事。”有些禅语听来竟像警钟。

39.张国焘相对毛泽东的“巨大优势”

我们前面讲到了大叛徒龚楚,这里再讲党内的另一个大叛徒——张国焘。张国焘在党内的任职、资历比龚楚还要高很多。

毛泽东在中央苏区取得了农民出身将领的衷心拥护,张国焘在鄂豫皖苏区也取得了农民出身将领的衷心拥护,两个人领导的苏区都获得了很大的发展。中央苏区在毛泽东领导下,鼎盛时期红军兵力超过10万,张国焘领导的鄂豫皖苏区转移到川北苏区时达到了8万多人。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讲话都极富鼓动力,毛泽东的讲话,语言直入普通将士、普通民众的心里,张国焘也是这样。

张国焘刚开始在北大当学生的时候,据他回忆,他演讲是不行的。他在北大上学时就担任讲演部部长。五四运动中一次街头演讲,听众一开始有100多人,张国焘和同学喊得声嘶力竭、满头大汗,只有位老牧师站在一旁一直耐心听到最后,约他们去其住处传授演讲技术。他单刀直入地告诉这些疲惫不堪的学生,他们的讲词不够通俗:你们只讲了主义,只讲了信仰,只讲了你们心中的东西,没有和民众的切身利益联系起来,所以民众不听你们的。没有从大众的切身问题说起,也没有将人民受痛苦的根源和爱国运动联系在一起,因此卖力不小,听众却不一定完全领悟。

就是这位老牧师使张国焘第一次明白,演讲不仅要靠激情,还要靠技巧。这对张国焘影响至深。

张国焘和毛泽东还有一个非常相像的地方,就是两人都要走中国特色的革命道路。此前我们党的领袖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等,可以说都是在共产国际笼罩下进行工作,始终没有摆脱共产国际的指示、电文。毛泽东要走适合中国国情的自己的道路,张国焘也是如此。

两人早年曾在北大相遇,比较起来,张国焘在北大的地位比毛泽东要高得多。

毛泽东1919年进入北大,当时还是他的老丈人杨昌济把他介绍给李大钊的。毛泽东被安排在北大图书馆当助理员,同时正在争取旁听生的资格。张国焘不但是北大理工预科三年级学生,而且是学生中的风云人物,后来还成为北大学生会主席,正在发起组织“国民杂志社”。每天晚上,他的房间都是“左翼”同学聚集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