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你们怎么了?”

“发生何事了?”

曹氏边问边往里头走, 随着离稍间越来越近,房间里的怪异越大呈现在眼前。

轩窗上的篾子都放了下来,屋子又沉又暗, 墙上挂满了沈星语的画像,顾修黑沉沉的眼睛, 漠然睇着盛如玥,下颚线绷的紧紧的,碎冰板的寒气晕染着他全身。

盛如玥左手握着一枚形佩,圆滚滚的粉色珠串垂在手背,右手手中端着一杯酒,在唇边, 妆哭花了,如一瓣花叶扑簌簌抖动在寒冬里,幽怨的看着顾修。

一种决裂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僵持着, 谁也没回答她的话, 好像也没看见她过来是的。

“怎么了?”曹氏心中一慌, 从顾修身边走过,停到盛如玥面前, 要拿走她手中的酒盏才发现,她捏着蜜瓷酒杯的骨指十分用力, 要将它捏碎了是的。

“怎么回事!”曹氏戾声,用了很大力气才将盛如玥手里的酒盏拿过来,“说话!”

“姨母…!”

“表哥要杀我。”

盛如玥被吼的回神,扑进曹氏怀里, 呜呜哭起来, “这是毒酒。”

曹氏这辈子,孕育了三子一女, 因为同孤从直的恩怨,要说感情最深,花心思最多的,就是盛如玥这个侄女。

盛如玥抱过来的时候,还是小猫儿一般大小,连顾新柠都是奶妈喂养的,盛如玥却是她亲手一口一口喂大的。

而盛如玥果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对她最是孝顺体贴,后院寂寞,全靠盛如玥这半个女儿贴心,她的日子才有一些滋味。

看着盛如玥扑在她怀里,恐惧的抖着,曹氏只觉得一颗心都碎了!

她有多心碎就有多生气。

她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般将盛如玥护在身后,怒视顾修,歇斯底里的吼:“你疯了!”

“还是丧心病狂了,她虽说是你表妹,可你从小到大,待她比新柠那个亲妹子都要亲。”

“以前我控制不住发病的时候,是她一次次哭着把我的理智唤回来,从我手底下救的你。”

“每次你受了伤,你一滴眼泪都不掉,也不愿意吃饭上药,她每次哭的跟个泪人是的,直到你愿意吃饭上药才停。”

“以前的事,是我欠你,你爹欠你,我们都欠你,你恨我没关系,可如玥没欠过你!她是你童年里唯一愿意亲近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这个儿子,明明和如玥的关系最好,如玥被那些世家女轻慢嘲笑,他得势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让盛如玥一个小姑娘掌镇国公府中馈,让别人不敢轻视她。

如玥同九皇子有了私情,他就筹谋着,从帝王那里弄来圣旨,让她堂堂正正做九皇子妃。

他怎么能杀自己亲手护着长大的妹妹呢?

顾修:“她做了不能饶恕的罪,这是她该受的。”

“是废太子,”盛如玥抽噎着拉着曹氏的肩膀解释:“表哥说,废太子临死前说了我什么,表哥因此疑心表嫂遇水匪的事同我有关系,认为是我害了表嫂。”

她委屈极了,“表哥不相信我。”

“他宁愿相信废太子,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话,他认为是我害了表嫂。”

“我哪有那个能力啊!”盛如玥委屈的用拳头砸着心脏,涕泪横流:“我了不起就是执掌镇国公府的中馈,府上护院有本事的就是那些,我又调动不了军队。”

“我好冤,姨母你信我啊。”

“啊!”曹氏疯了,“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她气急败坏的捶打着顾修:“如玥一个闺阁女子上哪去认识水匪,你告诉我啊?”

“她为什么要杀沈星语?”

“一次次的,一直都是沈星语在为了个婢子同她犟,同我们所有人犟,如玥一直没跟她计较,一直在让着她,你是瞎的吗?看不见她的让步?”

“你怎么连废太子那种人的鬼话都信!”

曹氏控制不住自己,她气的全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被生生掰开,她的儿子明明是睿智近妖,镇国公府原本蒸蒸日上,沈星语那个女人一死,家不成家,四分五裂不说,如今手足还自戕起来了!

疼,气到全身都疼。

曹氏原本就是火爆脾气的人,这些年刻意用书法将浮躁的急脾气生生改了大半,火药是注定变不成云朵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碰见自己接受能力以外的事,一瞬间必然会原形毕露。

她火胸腔里的血液一捧一捧往脑门涌,牙齿咯咯作响。

“是不是没有沈星语,你这日子就不过了?”

九皇子是在式微时就已经被顾修扶持的,并不是别人以为的这几年,曹氏太清楚,他为了这份从龙之功,谋算了多久,才同九皇子有的过命交情。

没有盛如玥联姻便罢了,现在有盛如玥,九皇子刚要登上太子位,他却在这里筹划谋杀他的原配妻子。

这是要十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