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倒是难得,”呼那策将半湿的长发拢于耳后,“肯降贵屈尊亲自踩在地上。”

“瞧哥哥说的,嘴上埋汰不停,”姬眠欢含笑拉过他的手,“还总是护着我,叫我怎么不喜欢。”

红玉伞微微倾斜,将拧着长发的呼那策遮全,姬眠欢瞥眼自己染湿的肩头,看着呼那策佯装抱怨:“哥哥凑近一点,雨淋到我了。”

姬眠欢揽过呼那策的腰缩近中间的空隙,呼那策衣裳上沾湿的水碰到姬眠欢,他也不觉得厌恶。

呼那策拧发的手一顿,转眸看着姬眠欢近在咫尺的脸下意识后退,却被姬眠欢勾着腰退不得。

“怎么了?”呼那策不明所以眨眨眼,对面前总是爱胡作非为的妖这一举动感到茫然。

更多是不自觉纵容的无奈。

呼那策自小被师父和父王教诲,君王应视族民为子嗣,他向来恭顺,将善待族民帮扶弱者铭刻在心。

是以多年成习,无论是狼十六还是其他族民,他都态度一同,哪怕这只狐狸假乖觉真顽劣,呼那策亦本能将其当做幼崽护养。

“哥哥脸上有没擦干净的雨,”姬眠欢将伞放到呼那策手中,他握紧呼那策的手腕,“哥哥拿好我的伞,这可是舅舅送的,若是坏了,我要哥哥用自己赔。”

强行将伞交付,又要说这些蛮不讲理的话,姬眠欢讲完自己也发笑,呼那策却点点头将伞握紧。

姬眠欢轻啧一声,勾着呼那策的脖颈,他倾身伸出舌尖将那脸上水珠舔舐干净。

妖族未化形之时皆为兽态,两兽依偎啃咬舔舐皆是平常。

呼那策与同族往来止步于幼年,天定王命,很快就被父王呼那樊拎出狼群教给凌伊山教导。

时幼年懵懂,凌伊山虽尽职尽责,王道权术,修炼修心,尽数交由了呼那策。

可如何应对情爱,只字未提。

如此全然不知,此时的舔舐与幼时同伴间玩闹亲昵有何不同,又有何不妥。

“哥哥好乖,真想…”

藏起来,绑回灵镜去。

呼那策撑着伞按住姬眠欢的脸,皱起眉头将他推远了一点,言辞冷淡道:“又不是未化形的狐狸,举止不可不端,既担着狐族君王的名头,怎么也该像点样子。”

瞧着呼那策正经的一字一句,姬眠欢只笑不语。

他顺从点点头,握住呼那策空闲那只手。

修长漂亮的手指穿过呼那策指缝,动作轻柔又刻意忽略对方不适应的反抗,强求了一个十指紧紧相扣。

便是呼那策眸中越无奈,姬眠欢心下越是愉快,他胡搅蛮缠几句,又作出一副乖模样:“哥哥说的,我听就是了。”

听了不做不就行了。

姬眠欢轻笑一声,暗忖这是自己的错。

错在还未让呼那策明白自己对狐族王位不甚在意,也和他满身枷锁似的妖南辕北辙。

姬眠欢贴近呼那策身侧,望着脚下的水洼露出一点骄横的厌烦。

但他见红玉伞无声无息向自己斜了过来,心下冒出一点异样的滋味。

让姬眠欢能忍下这水弄脏长靴,连细雨拂面都有甘之如饴之感。

若是往日下雨皆能这般,想必他不会如此厌恶。

身侧呼那策并不知这狐狸想的哪般,他只是按习性警惕四周。

从前独来独往可日行千里无论风雨,只是如今多了个娇生惯养的狐狸,硬是脏乱半分都会闷闷不乐使些小脾气。

他并非不头疼,只是心里寄挂着恩情,想着去昆仑玉也并非什么秘密之事,多带个狐狸也无妨。

哪里知道狐性娇纵蛮横至此。

阴雨来时不止脚下湿黏,空中更是混合着万妖林特有的味道。

蛇族喜吞噬,随处可见森森白骨陷落进泥沼,呼那策鼻翼微动,察觉空中除去混合的腐烂腥臭多了一股其他味道。

一股诡异的妖力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悄无声息,带着浓烈的草药苦味。

呼那策随凌伊山学炼丹多年,还从未闻过这般强烈的味道。

他抬手拍拍还皱着鼻子嫌弃的姬眠欢的头,见对方捂着口鼻眨巴眨巴眼看着自己不动作,竟一时笑道:“狐狸。”

雄厚的妖力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剑斩了过来,姬眠欢瞬间化作狐狸跳上呼那策肩头。

呼那策一手将他搂住,低声说了句抱歉。

姬眠欢前一刻还未懂,直到下刻那柄精美贵气的红玉伞收束,硬生生被呼那策当成一把剑劈开一道剑气。

妖力与剑气相撞,一个浑厚如沧海,一个霸道如惊雷,一时相接火花迸溅,摧枯拉朽波及到周围和腰粗的大树。

姬眠欢离呼那策极近,没错过那一剑劈出时呼那策的一声闷哼。

虽呼那策表面境界只是妖将巅峰,可姬眠欢自己也没有十成把握能与之正面一战。

这袭击的妖力凶狠厚重,看样子才堪堪用上几分力道就和呼那策打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