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乐章(第4/7页)

她在盛夏集团前面下车,却刚好在旋转门前和夏承司彦玲等人会面。夏承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阶梯下方的黑色房车,但什么也没说,就只让彦玲和其他人在门口等候,和她进入电梯。

周末的下午和夏承司单独乘坐电梯已经够奇怪了,长时间的沉默更让裴诗有些不自在。看着楼层数字一次次往上跳,裴诗假装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有工作要做么?”

这时电梯门打开,夏承司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不是做,是重做。”

“重做?”

一路小跑追进他的办公室,他把一叠厚厚的文件扔到桌面上:“这个合同修得很糟糕,重做。”

“知道了,我会重新修一遍。”裴诗平静地接过文件,“还有什么工作要交代么?”

夏承司翻了翻其他文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说:“我记得你说过,你丈夫在柯氏集团的市场部工作。”

“是的。”

“柯氏没人开Mercedes的黑色商务车。”

裴诗有些怔忪。有好一会儿,她都以为自己是理解出了问题——夏承司从来没有跟她讨论过非公事的问题。

“……送我来的人不是我的丈夫。”

夏承司依然在看着文件,不时还拿着笔在上面修改:“裴秘书,你的私人生活我无权干涉。但你最好别让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工作。我们有合约,我不会解雇你,但你别忘记,盛夏的职位不止执行董事秘书一个。”

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事?

森川光和她听一场音乐会怎么乱七八糟了?还是说男人只要一看见女人从名贵的车里下来,就一定会联想到乱七八糟的事?

裴诗握紧手中的文件,心里有气但又不好发作:“您是我的上司,如果觉得我不合适,可以随时直接降我的职。不需要和我商量,也不需要从我的私人生活上关心矫正我。工作方面的问题,我会注意的。”

这一下,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尴尬了。夏承司翻了一页文件,在上面写了一些批注,冷冷地说:

“你可以走了。”

裴诗心里很不愉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办公室。

她的身影消失在关闭的电梯门后,夏承司看着文件出神了一阵,忽然把笔扔到桌子上,拿起电话拨通了特助的号码:“彦玲,晚上餐厅的订位帮我取消掉。你们回去吧。”

“好的。不过少董,司机要留下来吗?”

“不用。”

夏承司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打开空荡荡公司里的灯,然后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把抽屉里的一叠文件拿了出来。

*********

全国音乐大赛初赛的结果很快公布了,裴曲和韩悦悦毫无悬念地通过了比赛。复赛的时间刚一下来,夏承逸的生日也跟着到来。

夜。

夏氏庄园。

亿万颗星球在恒星光芒的照耀下,变成了漫漫宇宙中闪烁的尘埃,在无边的夜空上动人地连成了一片银色的长河,辉映着庄园泳池附近的宴会现场。

尽管温度降低没人游泳,院子里充满热带风情的蓬莱蕉也都凋零了,但夏承逸还是令人把所有池底的灯都打开,修建别致的泳池更是因此波光粼粼,把整个宴会现场一半照成金色,一半照成蓝色。穿着各式各样晚礼服的女子们都聚在一起,讨论着今年究竟是流行斑马纹还是复古长裙,是选择红金配的明艳还是红蓝配的青春,是嫁给真爱自己的普通上班族还是家境对等的花花公子。

庄园里都是穿着修身长裙的明艳女子,站在泳池角落里的裴诗反倒显得十分不一样。她化着深黑的眼妆,头发抓乱了盘在脑后,身穿黑色长裤和黑色双排扣窄肩马甲,里面的衬衫领口翻起,袖子挽到手肘,一手拿着五线谱,一手插进裤兜,大排银色手镯漏在外面。这样的打扮让她显得高挑又冷漠,却意外地有一种相当吸引人的中性魅力。

偶尔有年轻女孩路过,花痴地说“你好漂亮啊”,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泳池中央的圆台。

在那里等候的,是一个男大提琴手和三个女小提琴手。

当时,夏娜在音乐厅那一句“现在的你,不过是在嫉妒我而已”点醒了裴诗。

——丹麦作曲家雅科比盖德的《嫉妒》!

1925年,他为一部无声电影写了这一首探戈,从此一曲成名。这首曲子不仅满足了夏承逸一切挑剔的要求,即华丽又宏伟,即欢快又悲壮,甚至还有一种仿佛血红蔷薇逐渐胜放的艳丽妖娆感。

她曾去音乐厅听过这首曲子的交响乐版,也曾和裴曲两个人单独合奏过,但前者需要大型管弦乐队条件不足,后者只有钢琴小提琴配合音色略显单薄,沧桑感又盖过了宏伟感。

因此,她最后想出了这种四人组合。

两个小提琴手穿着蜜色的长裙,另一个穿着拉丁舞式的斜边红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