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乐章(第3/7页)

“是么。”裴诗笑了。

说了半天,她真是在对牛弹琴。

音乐是死的么?

它本身美丽,但确实没有感情。是人将感情融入了音乐,才会让它变得多姿多彩,快乐或伤感起来。

摸了摸小提琴,用指尖轻轻拨动着弦,那细细的弦像已与她心脏的血管连在了一起。一下一下清响,都会让她觉得心脏疼痛又悸动起来。

她把那把名贵的琴重新递给夏娜,看夏娜有些神经质地接过琴,静默地离开了。

在失去左手的时候,她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要与小提琴告别。

可是,音乐啊,对你说“你好”只需要一秒,说“再见”却需要一生。

我这一生,注定是离不开你的桎梏了。

哪怕这只手再也捉不住你飞翔的翅膀,我也要站在广袤的平地上,抬头仰望你万丈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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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家验证,一个人的脑袋里有165亿个脑细胞,每个细胞可以容纳上百万种信息,即便是计算机也无法与人脑相提并论。

森川光的脑袋完完全全印证了这一点。

他读黑格尔和康德,也读《庄子》和《源氏物语》;他知道劳狄斯的圣泉可以治疗许多不治之症,也会从英国1825年修建世界上第一条铁路分析阶级统治、新生产力和基督教义之间的冲突和联系;他记得住千万光年外无数行星的名字,也能解释中文方言中某个土到掉渣的尾音是出自唐朝宫廷诗人的哪篇作品;他会从“史前西斯廷教堂”壁画上的主题推测人类文明的起源,也能总结出路易十三在小提琴史上做出的贡献;他信奉基督教,却对乔答摩褠达多的“开悟”“解放”和“空”都有一番自己的见解……

每次跟森川光聊天,裴诗都会受到很大刺激——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一岁半,怎么可以懂这么多东西?不过,当一个人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的时候,你会发现和他寻找共同的爱好简直太容易了。

音乐会结束后,森川光让司机送裴诗回家,裴诗放松了身子坐在他身边,满脸怡然:“今天的曲子都是十八九世纪的,也不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演奏会有时代更久远的曲子。”

森川光看着前方,浓黑的睫毛下的眼神十分温和:“更早一些的,那是什么时候呢?”

裴诗想了想:“文艺复兴时期的吧。”

“裕太,你查一下。”

坐在前排的裕太转过头来,一头金毛璀璨得像个小太阳,他依然散发着能把西装穿成日式流氓的气息:“老大,我就是不懂音乐也知道那么老掉牙的东西在亚洲是没市场的。”

“不是叫你光在亚洲找。”

裕太嘴角抽了抽,眼睛横成两条缝看向裴诗:“诗诗,你的趣味真是……”他无奈地转过头,打开Mac Air准备上网。

森川光微笑道:“小诗,你喜欢布艮第乐派弥撒曲么,会不会太宗教了?”

“喜欢是喜欢……”裴诗目瞪口呆地看着裕太在Google Map的欧洲区域上点来点去。

“杜费?(2)”

“还,还蛮喜欢的。”裴诗的眼睛还是盯着裕太的电脑屏幕,“不过,我只听过他的《假使我的面色苍白》……”

“杜费的曲子下个月在意大利的教堂里有演出,入场免费,进去送鸡尾酒一杯。” 裕太眯着眼读出了佛罗伦萨教堂的名字。

森川光樱花般的唇瓣微微张了一下,但短暂的停顿后他才轻声问道:“小诗,下个月你有假期么,我们去意大利?”

裴诗差点和裕太一样抽嘴角了。她刚想回话,警车的警报声却响了起来。

车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裴诗赶紧拿出手机:“不好意思,这是铃声。”这个人的电话一定要上特殊铃声,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定时炸弹就爆了。

电话那一头传来男人饱满而性感的嗓音,但说的内容却是:“现在来公司,二十分钟到。”

“好,要准备什么……”

裴诗话还没说话,那一头已只剩下了忙音。一想到接到这通电话的时间是星期天下午五点过,她就有一种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这男人真的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豪门公子么?怎么感觉比养猪文盲暴发户还没礼貌!

她轻轻吐了一口气:

“森川少爷,夏承司叫我现在去公司,我在这里下车就好。”

“没事,我送你过去。”森川光往前探了一些,“送她到盛夏集团。”

“真对不起,看他这样,年末我应该是不会有假期的了。”裴诗有些气馁。

“没事,我们可以只去一个周末,就是坐飞机会比较辛苦。不过你还是先听听杜费其他曲子再决定吧,我家里有一张他的CD,过几天借给你。”

“好啊,你已经搬家了?”

“嗯,要过来看看么?”

“当然要!”

森川光的温柔和礼貌,让裴诗和夏承司对话时彻底暴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