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第2/4页)

“不必跪拜,私下里只行揖礼即可。”

岑樘微愣,郡王如今,是一国之主啊,三拜九叩那也是应该的,竟还如此随和。

他依言揖礼。

“免礼,坐。”

岑樘在下首的椅子上虚坐下来,静等吩咐。

李洵见他有些拘谨,态度便越发亲和了些:

“没想到还会在肃城见到岑御史,何时来的?”

岑樘忙道如今已经不是御史,请郡王直呼其名,又如实说,他是十余天前到的。

“家里人也跟着来了?”

确认是岑樘后,李洵便派人去看过了。如今他们一家人住在安置所的茅草屋里。

“正是。”

李洵又问:

“本王看你的报名表上所写,父已故,只余一母……”

原本李洵是想关心一下下属的家人,毕竟据林德康所说,岑家老夫人年纪应该已经不小了,住在安置难民的茅草屋里,又历经长途奔波,似乎病倒了。

岑樘闻言却直接跪倒在地,神情羞愧又紧张:

“郡王恕罪,臣……臣的确是热孝前来参考,但此为先父遗愿,是先父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臣不忍浪费……天下狼烟四起,百姓流离失所,臣真的很想追随郡王做些实事,不想让先父死得毫无价值……”

李洵微微拧眉:

“令尊用性命换来的机会,这是怎么回事?”

岑樘如实将当初嘉佑帝下令让叛逃边军连坐的命令后,病重的父亲割腕自尽,只为换取他们一家人离开京城一事说了一遍。

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双手呈上:

“这是先父遗言,让臣将来交与郡王的。”

内侍将信呈上来,李洵启开印泥浏览起来。

信上的字迹虚软无力,甚至有些凌乱,明显是重病之人所写。

这位岑老爷子,在信中说他儿子仰慕慎郡王已久,虽然儿子从未宣之于口,他却深知儿子很想投奔慎郡王。他沉疴已久,活不了多少时日,担心以后要来慎郡王治下越发艰难,是以提前结束本就不多的性命给儿子制造平安带全家出京的机会。

他希望李洵不要嫌弃岑樘热孝之身,能怜悯一个父亲的遗愿,以及岑樘想要报效郡王的诚心,允许他夺情,不守孝便出仕。

大约是怕李洵不肯收下岑樘,他又在信中写了很多夸赞他儿子的话,什么自幼聪颖,博览群书,性情刚直,能言善谏。还着重强调了他是一个很有孝心的人,他病重后如何衣不释带地照顾。

一字一句,无不饱含着一位父亲沉甸甸的爱子之心。

看完信,李洵颇有些感怀,也明白岑樘为何在他提到先父的时候会如此惶恐。

他受后世影响,并不觉得守孝与否是什么大事,此时士大夫倡导忠孝,自然觉得不守孝还主动出仕是大逆不道。

“孝在于心,不在于行。父母生前尽孝,便是大孝,又何须拘泥于死后的形式。本王从不在意这些虚礼,你们也不必因此介怀。”

“节哀顺变,以后带着家里人好好活着,方是不负令尊的一片苦心。”

岑樘没想到郡王竟然不但不怪罪,还如此温和地安慰自己,心中很是感动。

“多谢郡王体恤!”

他深深一揖。

李洵让他坐下,不想再触及对方的伤心事,便转移话题问起了自己先前有些好奇的问题:

“岑卿本是朝廷命官,前来投效本王,直接入府来拜见即可,为何还要去参加吏员招考?”

岑樘正色道:

“律法规矩,便是用来遵守的。郡王既定下以招考来录用官吏的规矩,臣又岂能随意践踏。若不以实力堂堂正正被录用,却借着先前的些许名声走后门,未免对其余考生不公。”

李洵闻言露出笑意:

“岑卿清正刚直,名不虚传。”

“郡王谬赞了。”岑樘谦逊道。

李洵和煦道:

“本王治下还缺一司法部大令,多番看来,岑卿最合适。不知岑卿可愿受命?”

这是他自从得知岑樘便是那个御史岑樘后便有的想法。

他不畏权贵,刚正不阿,且还揪出过不少权贵的罪证上朝参奏,可见本身也是很有能力的,不仅仅是个谏官。

而他的司法部,如今其实在立法方面的需求并没有太高,反而更需要把监察体制建立起来。

他觉得没有比岑樘更合适的人选了。与林德康也商议过,两人都觉得岑樘很合适。

岑樘大为震惊。

完全没想到,郡王会对刚来郡王府的他就委派如此重任。

明明就连那些诚心来投的禁军,也是在河陵接受了很久的调查才被接纳。

“郡王,司法部大令乃七部长官之一,臣……臣初来乍到,何德何能被委派如此重任……”

李洵诚恳又坚定地道:

“司法部如今主要履行监察官吏之责,杜绝贪污受贿欺压百姓之事。你刚正不阿,连在京城都能不畏艰险揪出权贵罪证,更何况如今有本王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