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她心(第2/2页)

洛元秋想了想,回头进屋寻出一罐花茶,如获至宝般捧着进了厨房。正好水也烧开了,她放了些在两人碗中,经沸水一冲,花香扑鼻而来,茶汤汤色醇亮泛金,叫人几乎忘了这隆冬深雪,还以为身在九月时的桂花林中。

连洛元秋自己都有些惊奇,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隔壁刘大姐前些日子硬塞来的,说是秀才娘子老家人晒的,用的是古法秘方,用罐子装好了封起,能存香许久。

她几乎已经要忘记之前秀才那事,如今想起,又回屋寻了那枚丹药出来,放到咒师面前,另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道:“也是奇怪,有些人吃了那丹药无事,有些人却死了,不知这丹药上的印记到底是什么。”

咒师取过丹药摩挲片刻,道:“是咒,与之前那道咒术,同出一人之手。”

洛元秋闻言凑近了些:“好像有些丹药上没有这个印记,那些书生吃了就没事。如果有,吃了就能暂有过目不忘之能。这么一看,好像和那道人手上的咒术十分相似,道人本是寻常人,却以命力相易,暂能驱使法器;而书生本无过目不忘之能,服用此药后方有此等灵通。”

她喝了口桂花茶,因太过用力,细碎桂花顺水入口,顿时眉头紧扭。再看咒师,慢条斯理地执起茶碗,微微低头呷了口茶,沉在碗中的桂花动也未动。

洛元秋脸红了红,不知是被热的还是羞的,勉强道:“依此而推,这道咒术约同禁咒,都需释咒之人以命为代价,换取所需之物。”

“禁咒邪咒,同出一理。”咒师放下茶碗,唇色被热茶一熏,略有些泛红,轻抿了抿道:“不知你是如何看待的?”

洛元秋沉思少许,认真道:“有所求必有所失,这是避无可避的。不单是禁咒邪咒,哪怕连符术,亦有以性命相易的术法。”

咒师忽地道:“如有一道咒术,能起死人而肉白骨,但所费代价无数,不可以常物定之,你待如何?”

她说这话似有考问之意,洛元秋这才想起身旁这位咒师好像是太史局中的某位大人,方要斟酌语句再答,瞥见她一袭白衣坐在旧桌旁,毫无上官的架子,很是随和。又忆起先前两人言谈,洛元秋后知后觉多有冒犯之处,咒师却好似不怎么计较,不由添了几分好感,轻声道:“这么一道咒术,若只是以命易命,不损不妨他人,我倒是愿意试一试。”

咒师扣住茶碗的手一顿,问:“为何?”

洛元秋微微一笑,将鬓边碎发别起,看着氤氲水汽沉默良久,道:“大概是,想再见她一面吧。”

是春时取下的花枝,隔窗浅浅一望。小舟微摇,船桨划开点点繁星。如今与旧日年岁相望,已再无回首之时。

咣当一声,她收回思绪,讶然看去,咒师扶着茶碗,像是不慎脱手落下,低声道:“……无事。”

洛元秋体贴地问:“还要茶吗?”

咒师道:“好,多谢。”

洛元秋在碗中新添水,咒师道:“临近新年,掣令仍需巡夜,万万不可松懈,你那两位同僚如今在何处?”

“此时应当在家中。”洛元秋答道,“待戌三刻时到了,我们会在茶楼前汇合。”

咒师饮了一口茶,思索少时道:“如此说来,戌时之前,你应当是无事的罢?”

洛元秋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有,我好饿,想去吃东西。”

咒师为不可察地点点头,拿剑起身。洛元秋问:“你也要一道去?”

咒师这身白袍子确实是好看,不过与脸上的黑布相配,也是扎眼非常,实在是不易出行,洛元秋也不知她是如何走到曲柳巷子来的。

她眼神飘忽,心想难不成咒术也有什么幻术,能让寻常人看不出?

两人推门而出,走到巷子后头,隐蔽处停着一辆马车。驾车人目不斜视,见她们来了也不言语。那马儿在雪地里刨了刨蹄子,有些不耐地打了个响鼻。格格党

咒师先上了车,撩开车帘将洛元秋一把拽了上去。两人并肩而坐,手放在一处,随着马车摇晃时不时撞在一起。

洛元秋刚想避开些,却听咒师道:“我姓景,单名一个澜字。你记下就是,莫要告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