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第3/4页)

秋澄喜滋滋给他递上一叠新绘之作。

令人惊喜的是,秋澄这孩子虽毛躁,但临摹自家外祖父的画作时,心平气和,笔法有度。

竹石、枯木等画法疏简,格调天真幽淡,意境萧散超逸,自带三分意趣。

当众人争相传阅画卷,议论纷纷,徐赫悄悄挨近阮时意,以仅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女婿跟我想的不一样。”

阮时意勾唇淡笑,没回话。

徐赫又压低嗓门:“不是说未满五十么?咋感觉……跟老洪差不多?”

阮时意笑道:“又不是我给挑的,女儿一向自把自为,她喜欢,她说了算。再说,当初她嫁过去的时候也还好。外孙女都这般大了,你说这个干嘛?有本事,你当年早点醒过来,自己选女婿啊!”

徐赫被她怄得慌,闷声不响吃自己做的栗蓉酥球,如泄愤般一口一个。

但交谈下来,他暗觉赤月王既有一国之君的风范气度,又时刻流露对妻女的宠爱,“显老”这一点,似也不重要了。

如阮时意说的,女儿喜欢,她说了算。

正谈得欢畅,忽闻外头招呼声起,“大公子、蓝大公子,二位安好。”

秋澄顺手理了理裙子,柳眉一挑:“那家伙跑过来做什么?”

徐家人知她与蓝豫立走得近,纷纷窃笑。

——蓝大公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啊!逮住未来岳丈到哥们家作客时露脸,正儿八经挣一波好感!高明!

不多时,两位风度翩翩的俊美小青年并行而入,对尊者一一行礼。

当着长辈之面,蓝豫立没好意思与秋澄多交流,微微点头,笑意腼腆。

秋澄最初为他上次来徐府、明知她在也没多等半刻而动怒;之后又恼他只派人送去小甜糕、人则迟迟不现身;此番好不容易见着了,竟连句话也不肯说!

徐晟与蓝豫立仿佛焦灼难耐,坐立不安,时不时向对方使眼色,又偷偷瞄向阮时意,连饮茶、吃点心的动作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阮时意直觉又出了事,却无从猜测,是关于哪一桩。

义善堂下的运作有问题?是静影的蛊毒有新进展?姚廷玉的假死被觉察端倪?雁族人卷土重来?《万山晴岚图》的窃贼已有下文?

或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最终,与徐晟眉来眼去好一会儿,蓝豫立鼓足勇气,离座向阮时意抱拳。

“阮姑娘,在下有事想和您商量,请您挪步一叙,可好?”

阮时意心下叹息。

——小甜糕啊小甜糕,你是真想变成小凉糕,才敢当着意中人一大家子之面,公然邀另一位“妙龄少女”去别处详谈啊!

*************

幸好,蓝豫立不至于蠢笨如猪。

“商量”时,喊上了徐晟。

三人转移至东边的偏厅,围坐于嵌有大理石的八仙桌边,屏退下人,只留了一壶茶、一盆酥。

阮时意视线落向汝窑花瓶插着的数枝枯莲蓬,歪歪斜斜勾成了各种符号,宛如在拷问什么。

浅饮一口佳茗,她以尽可能平和的语调发问。

“能让你俩不顾尊客在场,强行拉我至此,定有要事。说吧,别浪费时间。”

蓝豫立摩挲双手,长眸凝视她,语气凝重:“我怀疑,姚统领没死。”

阮时意暗舒了口气。

若单单是此事,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细想又觉不对,此乃徐晟所为,为何这小子也跟着表情肃穆?

另有蹊跷?

徐晟看透她的疑虑,率先开口:“我们在郡主府外发现被人掩盖的血迹,且……”

“郡主府?”阮时意始觉不妥。

如按照计划,姚廷玉解决难题后,早该逍遥南下,过他的小日子……

蓝豫立补充了哥们的话:“且窄巷内留有不少犬爪印。我俩循迹探寻,在北行的陋巷内找得到黑白色毛发,从痕迹上判断……起码有五六条异域双色大犬;此外,沿途有打斗痕迹,还有人搬动尸体留下的衣料碎屑……”

“蓝大公子的意思是……?”

蓝豫立沉声答:“我认为,西山那具被毁去面目的尸首,不见得是姚统领。仔细检查其右手,的确起了练武之人该有的茧子;左手光洁,并无姚统领常摆弄小型连努所留的印记。

“再者,尸体与大理寺监牢那染了瘟疫的死囚,在年龄、身材上颇为相似,刺青之处又正好被人割了去……难免令人起疑。”

阮时意知这事乃徐晟一手操办,借探望大理寺卿之名义动的手脚,让死囚以昏迷状态转移、埋掉,再暗中挖出救活备用。

若是旁人来查,兴许一笔带过。

撞上了做事审慎、观察入微的蓝豫立,终究显露蛛丝马迹。

“所以,蓝大公子断定,姚统领假死?那郡主府外的打斗痕迹,又是怎么回事?”

蓝豫立眉心一蹙:“与西山荒郊野外那生怕人瞧不见的死状相比,郡主府外的斗殴,事后明显经过多人精心掩盖。依我看,雁族人没杀姚统领,是在府外硬生生掳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