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酒意上头,江月蝶其实已经看不清烟花了。

眼前有些混沌,她只看见一团光亮升到空中,接着散开坠下,待看到第三朵时,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

但江月蝶还是一直维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

她很怕转过头看到温敛故的时候,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双眸时,自己会忍不住开口将一切和盘托出。

但理智上,江月蝶知道自己绝不能做这样的事。

不说她的经历过于匪夷所思,单说温敛故那强盛的好奇心,让他知晓这些,并不是什么好事。

她不能说。

所以也绝不能回头。

或许两人真的有奇妙的默契,直到一场烟火结束,温敛故也没有开口。

天边绚丽的烟火总有终结,被点亮的黑夜也总会沉寂。

正如江月蝶总是要回头的。

“我……”她垂着眼,临开口时又改了个说辞,“你身体怎么样?这次下山可是你的师门吩咐你做事?”

“身体无恙,师门中也没什么事要我做。”温敛故顿了顿,扬起一抹笑,“你上次猜的很对,我确实处于沉眠期。”

捕捉到关键词,江月蝶一怔,混沌的脑子都清明了一些:“这么突然,不会对身体有什么伤害吧?”

“无需忧虑,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轻柔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江月蝶下意识抬起眼,与他目光相接。

温敛故弯起了眉,脸上的神情前所未有的温柔,像是春风抚弄着一池春水。

江月蝶略微一怔,近乎狼狈地别开脸,躲开他的目光。

酒意上头,思维止不住的混沌,眼前都糊成了一团。

开口时声音都染上了些许醉意朦胧的含糊:“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不如在云、云白山上休息,别到处乱跑。”

温敛故轻笑着纠正:“是云重山。”他流畅地接道,“而且,我有有重要的事。”

江月蝶诧异道:“什么事?”

“我要来找你。”温敛故道,“我答应过你,要找你。”

外面风雪肆虐,游人渐渐散去,漫天的花灯依旧燃烧如昼,可惜黑夜不是几盏灯就能照亮的。

漆黑之下,几盏灯孤零零的望着,滑稽得显出了几分明亮的荒芜。

江月蝶最后残留的理智让她不敢与他对视。

她站起身,一边嘟囔着“我困了,要去睡了”,一边摇摇晃晃地想要往外走。

然而谁知这一次,温敛故却没有再温柔的纵容她逃避。

修长的手指从指根伸入,不似先前的冰凉,而是透着些许浅浅的温度。

他扣紧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拽,就把她拉到了面前。

不等江月蝶反应过来,温敛故先笑了。

“头发怎么这样乱?”他坐在椅子上,抬手为她将耳边的发丝别至耳后,动作温柔得像是能化开世间门所有的寒冰。

“你在沈家,没有人帮你梳头么。”

江月蝶已然头脑混胀,她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胡乱抓住那只在自己脸庞作乱的手,语气有些不满:“我自己会梳。”

“好,你会梳。”温敛故看向了自己被她紧握的手,喉咙中再次溢出了一声笑:“但你与我在一起时,从来不用自己梳。”

好像……是这么回事?

江月蝶的脑子迟疑地转了转,沉重地叹了口气。

“反正我也扎起来了!”

听语气似乎还有些委屈。

陈酿后劲儿大,最容易上头,更何况还有处于沉眠期的温敛故在。

白小怜到底只是个没有沉眠期的花妖,她并不知道,沉眠期除了影响到妖族本身外,还会影响到妖族的伴侣。

在沉眠期的妖因为需要伴侣的陪伴,所以会释放出最适合让伴侣沉睡的气息。

越是契合的伴侣,越是容易陷入沉睡。

这才是“沉眠期”得名的由来。

比如现在,江月蝶分明已经困得上下眼皮打架,已然有些睁不开眼,还依旧倔强地为自己辩护:“我输得也不丑。”

“嗯,不丑。”

温敛故松开那双软绵绵的手,江月蝶本就摇摇晃晃的站不稳,没了支撑,顿时向他扑来。

裙摆扬起,松松垮垮的发髻松开,四散飞扬间门,犹如月光藏着暗涌,只为一人流动。

就在江月蝶以为自己要跌倒,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绕在了腰间门。

她糊里糊涂地就被温敛故圈入怀中,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脑后,轻柔地安抚。

“但没有我梳的好看。”

江月蝶实在使不上力,索性半做在温敛故身上,调整了一下姿势,舒舒服服地将头抵在了他的颈窝。

酒意与沉眠期的双重作用下,平日里竖起的心房全线崩塌。

江月蝶蹭了蹭温敛故的颈窝,承认地极快:“当然了,谁能有你梳的好看呢。”

“但我总要学会自己梳的,你总不能帮我梳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