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草原行(第2/5页)

要不说,人最难忘记的是幼年和青春期的心理阴影。姜恒至今看到茫茫草原的时候,还是会想到这句‘空许约’,不免黯然神伤。

因天龙八部的悲剧感,让姜恒觉得草原上的景与人,再豪迈也是带着些悲壮色彩的豪迈。

因是到后妃的营地来,皇上就只带了几个善骑射的太监,并未带侍卫。

姜恒远远就看见了几匹马虎风烟举,飞骑而来。

皇上从马上低头看她,金色的铠甲里托出一张冷峻的脸来。自打到了草原上,皇上略有些晒黑了,变成了一种小麦色。

他伸出手。

姜恒侧坐在皇上的马上。

为了让她能侧坐上来,皇上还特意叫人更换了马鞍,不然她就会正好卡在马鞍沿上。

飞奔过来换马鞍的也不是外人,正是苏培盛。

姜恒见苏公公骑马非常娴熟,心道这帝国第一秘书真不好当,还得是个六边形多面战士。

说来侧坐的姿势并不很安全,属于要有交通管制,就得给他俩拦下来的坐姿。好在皇上只是勒马慢行,顺带将她整个人圈住,就还算稳当。

擅长奔走的骏马对主人这个速度显然有点蒙圈,姜恒见它走的犹犹豫豫,甚至还低头偷吃了两口草,站住不走了。直到皇上勒了一下,它才抬头继续踢踢踏踏走起来,看起来颇为无聊。

姜恒摸着马鬃:不愧是皇上的马,这鬃毛柔顺油亮,手感非常好。

“今儿与人争执了?被人欺负了?”皇上忽然的发问,搞得姜恒有点懵,这是从何说起来?

皇上见她茫然,就知自己猜错了,索性直接问道:“朕少见你愁云满面的样儿。方才一个照面,朕就见你眼里愁绪颇多,甚至还有些要哭的意思。既然不是叫人欺负了,是怎么回事?到这猎苑来天宽地广的,竟还难过起来?”

姜恒也不好说,她是想起了凄美的爱情故事。

而且领导带你来度假,怎么能说不高兴。

于是姜恒摆事实道自己这些日子每天都会出来骑马,以示喜悦,感谢领导带自己来度假。而关于自己的伤感,姜恒就只说了一半实话:“前几日都是众人一起,热闹的很。今日巧了,臣妾出来的早,独自一个人看着这草原茫茫,不知怎的,就觉得凄荒似的。”

这话一说,皇上也举目四顾。

果然带着一种渺茫的苍凉。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姜恒想起之前课本上《小石潭记》里的一句话。人不到至景中便不能理解这种,因景色太清幽太出世,而不能久待的感觉。

在这样的地方久久呆着,真会消磨人的烟火人气儿。

她抬头,就见皇上的神色看上去也很伤怀,甚至带了点不可追忆的悔恨似的。

说来,这草原给皇上的记忆也很不好。

雍正帝的改革吏治是上了教科书的。但他并非真正的文武全才,他是个人,有自己的弱点。

说实在,雍正爷是大清皇帝上下左右数(上下是父亲儿子,左右是兄弟们),里战力数得着的……不太行。

可以说他个人技能点,在治国上爆表,但在武的方面,点亮的就比较暗淡,属于严重偏科人士。

他曾经打过一场大败的国仗。

和通泊之战可以说是大清建朝来,输的最惨的一仗:主将傅尔丹率领的大军全军覆没。

那段时间雍正帝夜里都不能入睡,生怕噩梦中皇阿玛从地底下冒出来骂他,也怕看到十三弟失望的眼神。

好在后来有蒙古亲王策凌力挽狂澜,一战定西北。

傅尔丹作为将领不行,但好在雍正帝已经知道了,谁作为将领能行。

“准噶尔,总是心腹大患。”皇上甚至喃喃了一句。

姜恒当做没听见。

听皇上提起准噶尔,她也就猜到了皇上的神色里在追悔什么。

对雍正帝这样严于律己,全心扑在帝王业上的皇上,这一场大败带给他的屈辱,肯定超乎想象。

再算算时间,雍正九年,正是怡亲王刚刚过世的次年,皇后也是这年过世的,想来皇上正处在一个事业和情感都崩溃的年份。那绝对是雍正一朝的至暗年代。

确实如此,雍正九年,哪怕是死过一回的雍正帝也不想再回忆。

这回他愿意来木兰猎苑,也是想从根上改变这些事情。

皇上给姜恒看过海东青后,就回到了最中间的大帐中,召了怡亲王来。

怡亲王在皇上退场后,就觉得这回哨鹿没意思起来。

虽说他也是参赛者,但皇上临走前让他为监督者,他就同时成为了半个裁判。怡亲王是皇帝看重的兄弟,正经亲王,又是总理事务大臣。哨鹿场上,人人都让着他,他追猎物的时候,追着追着发现竞争者都没了——没人敢跟他同路抢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