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3/4页)

她见唐振奇沉默不语,继续拱火:“高勇追随千岁多年,您想必不忍怀疑他,晚生有办法弄到证据,但行事前须征得您的同意。”

唐振奇听她附耳献计,抖了抖眉毛,似笑非笑看着她:“看来高勇确实把你们得罪得很深,逼得晴云出狠招整治他。”

柳竹秋忙跪下申辩:“晚生是怕千岁养虎为患,并非挟私报复。”

唐振奇微微一笑,他以争权夺利为人生宗旨,结识接触的也尽是蝇营狗苟之徒,二十年来手下流水似的更换,看惯他们鸡争鹅斗,也乐于养蛊。

扶起柳竹秋安抚:“我不过随口一说,晴云何须慌张?假如那高勇真像你们说的这么坏,我也难容他,你且随心去做吧,别给自己惹麻烦就好。”

柳竹秋达成目的,回家探望了兄嫂,想到上次朱昀曦叮嘱她返京后须去观鹤园报到,听候他的召见。

太子恩重,她也得恪尽臣礼,次日一早来到观鹤园。

单仲游先赶来接待,说太子在听讲师授课,午后才能过来。

柳竹秋问候朱昀曦近况,见他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上月皇后娘娘寿诞,宫里举行庆典,那晚陈公公差点就没命了。”

自朱昀曦中毒,庆德帝对章皇后态度转冷,对外仍须维持鸾凤和谐的表象,按惯例为她举行了隆重的生日庆典。

国舅章昊霖入宫贺寿,酒醉酩酊之际竟在御花园里强、奸宫女。陈维远恰好路过,目睹此情急忙上前阻止。

章昊霖认得他是太子的近侍,非但不知羞,还污言秽语谩骂,其中很多不堪入耳的话都是针对朱昀曦的。

陈维远幼年时曾服侍过庆德帝,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

这些年章家的倒行逆施他都看在眼里,十分憎恶章昊霖。

今见这厮秽乱宫廷,辱骂太子,敛藏已久的血性受激勃发,夺下围观侍卫手中的长矛想一举结果章昊霖,追着他跑了数十步,终被宫人们制服。

章昊霖吓得屁滚尿流,一口气逃到章皇后跟前告状,说陈维远造反行刺。

章皇后袒护弟弟,又想趁机抓朱昀曦不是,派人将陈维远押到坤宁宫,问他是受何人指使刺杀国舅。

陈维远视死如归道:“指使老奴的有两位,只怕娘娘抓不到他们。”

章皇后以为是皇帝和太后,色厉内荏地逼他招供。

陈维远冷笑:“娘娘何须慌张,老奴说的乃是孔子和孟子。”

孔孟二圣皆提倡礼义廉耻,他这么说等于在斥责章昊霖寡廉鲜耻,皇后若包庇他自然也不是好东西。

章皇后怒不可遏,命人杖毙这狂言犯上的老太监。

宫人按倒陈维远正待行刑,朱昀曦及时赶到,跪求皇后开恩饶命。

章皇后认定陈维远是受他教唆才公然刺杀国舅,向她示威,逼令宫人速速动手。

岂料朱昀曦竟不顾体统亲自上前夺下棍棒,疾言喝退行刑者。

此举形同忤逆,真像是与陈维远一唱一和来灭皇后威风的。

章皇后这一气犹如饮下剧毒,五脏六腑都被蚀烂了,指着朱昀曦颤声怒骂:“你既要护着他,那就替他挨罚!”

命人取来藤条,按住太子抽打。

侍从们受逼不过,互借胆子照办。

朱昀曦一动不动跪着挨了三十四下,藤条舞得呼呼带风,触背时啪啪做响,章皇后仍疑心侍从放水,不停嚷着:“使劲打!打到他求饶为止!”

朱昀曦咬着牙不出一声,陈维远在一旁哭得死去活来,磕头出血求皇后住手,皇后不为所动。

朱昀曦鹅黄色的纱袍透出点点血迹,疼得要靠双手支撑才能跪稳,皇后仍凶狠地催人接着打,恨不得当场杀之后快。

柳竹秋听到这里,心头嵌入无数碎瓷片,当日抽在太子身上的藤条仿佛一记不少地打在了她身上,煞白着脸追问:“那殿下和陈公公是怎么脱险的?他伤得重吗?”

单仲游心有余悸道:“还好有人去向陛下和太后报信,二位赶到坤宁宫时殿下已遍体鳞伤了。陛下鞠问了御花园里的宫人守卫,知道章国舅有错在先,便赦免了陈公公,罚国舅一年俸禄,半年内不许入宫。太后也对皇后娘娘进行了申斥,怪她不分青红皂白毒打儿子,有失母德。殿下还反过来为娘娘求情,说自己不该在母后寿诞之夜顶撞她,愿抄一千遍《金刚经》为皇后祈福。”

太子的成长令柳竹秋欣慰,急道:“你还没告诉我,殿下的伤势究竟如何?”

单仲游提起这个也很心痛:“听说整个背都被打得乌青渗血,连御医都吓坏了。殿下发了两天高烧,期间粒米未尽,几个御医轮流值守,使尽对策让把他救回来。我还听云杉说……”

他接连停顿两次,经催问方如实透露:“云杉说殿下昏迷期间时有呓语,都在喊你的名字。幸亏吐字含糊,旁人听不清晰,被他和太子妃娘娘遮掩过去了。后来殿下醒了,太子妃娘娘请示要不要派人传你回来,殿下怕你担心,没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