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4页)

在霸州冉大奶奶的威信胜过皇后娘娘,听说有人藐视她,勃然大怒地问那不怕死的杂种是谁。

下人回道:“他们自称是保定萧县令的车驾,车里坐着的想必是萧县令本人。”

冉大奶奶前日打了萧其臻,事后为此和高勇大吵一架,今日路遇冤家,三丈高的怒火上多添了十丈深的怨气,亲自下车领着仆从去叫阵,直接命人掀了车围。

仆从们飞快动手,用刀割破车围,撕烂扯开。

萧其臻和柳竹秋坐在车上,见状一起跳下来大声喝止。

冉大奶奶站在人群前叉腰指骂:“姓萧的,你不过是我家老爷座下的一条狗,见了主人不摇尾巴,还敢汪汪乱叫,信不信老娘叫人拔了你的狗牙!”

萧其臻堂堂官身,兼具书人的尊严,实在开不了口同泼妇当街争执。

柳竹秋仔细观察冉大奶奶,心里只觉好笑,装出严肃样责备:“这位奶奶,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们又没得罪你,你为何纵仆行凶?”

冉大奶奶也听过温霄寒的名头,看柳竹秋的外貌特征猜到是他,瞬间斗志翻倍,小胡萝卜似的食指直往她脸上戳。

“瞎了你的狗眼!你看看这条道有多窄,把你劈成两半让一半给你走,你肯吗?”

柳竹秋辩解:“我们只一辆车,你们有五辆,自然该让我们先行。”

冉大奶奶假笑三声:“车少就该先行?那好,我干脆再多让你们一手!来人,给我砸了他们的车!”

豪奴恶仆们做惯歹事,有主人撑腰从不考虑后果,得令后都操起家伙来搞破坏。

郭四和车夫手脚快,将马卸下牵到一旁护住,眼睁睁看他们噼里哐啷乱锤乱砸,好好一辆车片刻功夫散成碎片。

萧其臻气得发抖,经不住人群指点议论,愤然拂袖离去。

柳竹秋暗中夸冉大奶奶下手够劲,装模作样怒斥:“你这泼妇未免太凶顽了,这么喜欢烧香,莫非是文殊菩萨座下的青毛狮子转世,急着去庙里认主人?”

冉大奶奶受不得此等侮辱,两道柳叶眉翻做弯刀,甩开粗腿过来动武。

柳竹秋绕着马车残骸躲避,不住骂她“鸠盘荼”、“母夜叉”。

冉大奶奶体胖,跑了几圈气喘吁吁,喝骂仆从:“都愣着做什么?给我抓住狠狠地打!”

奴才们围攻柳竹秋,柳竹秋撂倒前面的几个,可双拳难敌四腿,纠缠下去难免要吃亏。

这时萧其臻去而复返,捡起断掉的车轴打翻刚拽住柳竹秋胳膊的狂奴,厉呵余人:“本县是朝廷命官,谁敢伤我就是造反!”

他出言震住群奴,低声问柳竹秋是否受伤。

柳竹秋理了理衣衫,苦笑摇头:“大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还是走吧。”

萧其臻命郭四、车夫牵了马,喝退挡道的人群往回走。

冉大奶奶自以为得胜,点着他二人的名字破口大骂。

柳竹秋走了老远才摆脱她洪钟似的狮吼,咋舌感叹:“这位奶奶的气势当真不同凡响,怪不得能降服高勇那样的虎狼之辈,我看该送她个外号,就叫‘冉存孝’。”

萧其臻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笑道:“大人忘了?五代十国的第一猛将李存孝①善于伏虎,冉大奶奶的威猛当与他不分伯仲。”

萧其臻真佩服她还有心情打趣,解颐而笑:“先生受了泼妇荼毒还不为意,这份隐忍也比得上唾面自干的娄思德了②。”

柳竹秋说:“隐忍分三个层次,小忍是忍不平,中忍是含耻垢,大忍是舍己身。我这只是中忍而已。”

她随口讲出孟亭元的教诲,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

萧其臻赞道:“这话说得真好,我连小忍尚不能完全做到,看来还得努力修炼。”

思索着走出几步,心情逐渐豁然,开始从良性视角看待刚才的遭遇。

托那泼妇的福,他们的计划能顺利推进了。

当晚他修书一封让柳竹秋带去京城交给唐振奇,在信中陈说高勇运送大批来历不明的财宝入京,意图可疑。并状告他纵容爱婢当众辱骂殴打自己和温霄寒,其荒唐暴虐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唐振奇耳目遍及全国,日前已接到手下特务禀报,证实萧其臻所言非虚。

柳竹秋也当着他绘声绘色描述他们在净业禅寺前受辱的经过,并说:“高勇每隔两个月都会运送大量财宝入京,仅这次就数额巨大,但还只是冰山一角。千岁就不疑心吗?”

唐振奇长年坐享高勇上贡,知道他在定时转移财物,看了柳竹秋交上来的物品清单,比高勇以前声称的多的多,一时判断不出是这次情况特殊,还是长期受其蒙蔽,反问:“这清单真是你们对着原物点抄的?”

柳竹秋忙说:“真真实实是晚生和萧大人亲自盘点的,高勇声称还短了八千两白银,五百两黄金,勒令萧大人半年内追回呢。萧大人就为这事挨了他管家婆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