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鼻衄(nǜ)(第2/4页)

“去去去,咱们可是开酒楼的,又不是善堂,你再磨叽,小心我……”

见围观之人不少,叶掌柜出门来骂了那小厮几句,笑着和气道:“师傅对不住,这狗腿子不知是尚书府马车,对不住了,您先来吃碗茶,消消气儿,让伙计帮你抬进来,让他们帮你修……只消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日后请客吃酒还来咱们楼里,一切都好说。”

那车夫被他当着人面奉承过,这才嘟囔着真进了酒楼去吃茶,几个伙计与汉子轻轻松松就将马车抬进了后院。

江春见此,终于放下心来。后头婆子见了,要请江春上车,她只摆手谢过了,道既车子坏了,她就径直走回学里去,请婆子代她向老夫人道谢,罪过她会自己去请。

那几个自是应下。

江春离了众人视线,方觉出后背那层汗的黏腻来,她怕有人尾随着自己,不敢立马去迎客楼问消息了,只慢慢的“颇有闲情”的走回学馆去。

还未到晚食时辰,学生们都不出门,她一个人心事重重的回了学寝,将身上那呛鼻的香味和黏腻汗液洗干净,拿出书本却又静不下心来瞧,只望着外头太阳,盼着它快些落下去。

一会儿想着窦三接应到他后,会如何救治?这时代的大夫倒是不容小觑,她也相信窦三定能帮他寻到良医好药。一会儿又想着那些人会不会满城搜捕,窦家可是遭了殃……淳哥儿与窦老夫人怎么办?

不过,转念想到东城门那些人搜捕时并未指名道姓要找他,只口称“要犯”,那就是还未明着撕破脸?窦家该是暂时无虞的。

一时又想到马车上自己说那番话,他可听见不曾?她当时只道他危在旦夕,命悬一线了,说话不过脑子,现在想想,好像又说得早了些?他都未曾主动来说甚的,她个女娃子就……哎呀哎呀,真是想起来就脸红。

好容易熬到太阳落山,她在襦裙外披了件褙子,随意将头发梳了个随云髻,想要用那簪子簪住,却遍寻不到……对了,白日间她好像是捏手里想要扎人的!

定是后来忙着给元芳找药,掉在车上了……那是她狠狠心用私房钱买的第一件像样首饰,有些可惜了。

不过现在都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去迎客楼问问他情况再说。

待她收拾好自己,来到东市的迎客楼时,正好是晚食时辰,酒楼内人来人往,正处处人多眼杂,又不方便直接寻叶掌柜了……只漫无目四处走着,忽然听见个耳熟的声音——“小娘子来了,您约的客人已到了,请随小的来。”

江春转头,见是叶掌柜,忙松了口气。

跟在他身后上了楼,进了左侧第二间雅间,只听“娘子小心”一句,也不知他按了何处机关,二人就似坐电梯似的,随着脚下地板往下落……待她反应过来时已落到了一处安静屋子,酒楼内的嘈杂早已听闻不见。

江春见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正想问叶掌柜元芳情况,却见他“嘘”了声,领着她七弯八拐的过了两个院子,出了道小门,来到户极普通的人家门前,确定四处无人后,方才三长两短的敲了门。

片刻后有个极普通的老汉来开门,对着叶掌柜点点头,着意打量了江春几眼,方小心翼翼放了他们进院。

“怎样,老白?相公他……”

那老汉似是不信任江春,只望了望她欲言又止。

叶掌柜忙帮着解释:“这位是相公挚友春娘子,信得过的。”

那老汉方不出声,亦不回答他的问题,只领了他们去第二间房扣了扣门,里头立时就有声江春再熟悉不过的“进来”。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江春觉着心内又热又烫,那是一种无比安定的感觉,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多么安定,多么踏实,她形容不出来,只觉着想要好好裹被窝里又温暖又安全的翻滚两圈,才畅快。

叶掌柜和老白各自退下,江春推开门,进了屋内去。

那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屋子,就与一路谨小慎微行来所过的院子屋子一般,毫不起眼,无任何特色之处。一进门安了座青山翠竹的屏风,左侧是个多宝架子,随意摆了几件摆件,右侧则是个书架与桌子,上头随意放了两排书籍……极其的普通。

谁能想得到,多方势力正在整个东京城围追堵截的“要犯”就藏在这极其普通的屋子内……大摇大摆的躺床上。

江春走到床边,见他神色安详的闭着眼,呼吸平稳,面色亦恢复了一贯的黄黑,就先自放下心来。

“窦叔父?”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她方叫出口又觉着不自在,白天都还说不是他侄女哩,现在又喊人家“叔父”……女人的嘴脸,果然是最多变的,她自己先红了脸。

床上的窦叔父早被她一声温柔的“窦叔父”喊酥了半边身子,剩下另半边身子僵硬着,不知该如何好:是睁开眼睛对她笑笑,说句“看吧,我没死”……还是继续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