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秋姐(第6/6页)

待两人紧赶慢赶到家,灶房已经冒了炊烟,院里有个黄头发的瘦丫头在玩泥巴,身上衣裳滚得灰扑扑的。

“秋姐儿,你作甚哩?先来把手洗了。”江春最是见不惯小儿手脚不干净,生怕上头沾了甚细菌。

王氏听见声响,伸出头来,见是他们回来了,忙道:“春儿家来了?快进屋去,莫理这小丫头,整日只会玩泥巴,晚食不消给她吃了,她吃泥巴就能吃饱哩!”

那秋姐儿扬起黄黄的小脑袋,小声小气地喊了“大姐姐”,泥巴也不玩了,只眼巴巴望着她,生怕错过了她拿甚好吃东西出来似的。

江春摸摸她脑袋,问起来:“武哥儿两个哪去了?你二姐可散学了?”

那小丫头倒是个伶俐的,小着声音回答:“他们在碎觉觉,二姐还没家来。”武哥儿两兄弟倒是不爱玩泥巴捉小鸡的,每天单白日就得有两个时辰花在睡眠上,若非他们口齿清楚、百伶百俐的,王氏都要怀疑这两个可是痴儿了。

江春也就不多话,进了灶房去帮着王氏打下手。

今日江家人未想到她会临时起意家来,也无甚准备,只得紧着将买回的五花肉给切了红烧,又去园子里割了一把韭菜来,炒了几个鸡蛋,另又蒸了一大海碗去年挂的腊肉。

待高氏下地回来,见了姑娘自是欢喜一番的,洗洗手又给她煮了两个鸡蛋一碗面。

待几个读书娃睡觉娃来到桌上,高氏催着江春先将两个鸡蛋与面条吃了,众人才热闹起来。

王氏看着桌前眼巴巴的孙子孙女道:“你们莫望,这可是你们大姐的长寿面,只得她一人吃哩。以后你们长大了也有的吃。”几个小的忙不迭点点头。

王氏又望着江春感慨:“好似你才灶台高的小丫头,一转眼都成大姑娘了,过完这生日就要去考试咯。”

众人一听“考试”,忙七嘴八舌问起“考试在哪考”“甚时候考”“考几日”“考了甚时候晓得成绩”等问题,倒是没人乌鸦嘴问“可考得上”。

倒是江老伯似是有话说的样子,王氏用手肘拐了拐他,道:“作甚苦大仇深的?你大孙囡就要升学嘞,不说点甚?”

江老伯方问出口来:“春儿,我听人家说你们县学还可考甚太学哩,就是以后能做官的那种,你可要考?”

江春不知他打哪儿听来的,在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眼里,可能只有做官才是真正脱离农门的吧?

但她是知道自己没那本事的,现在初级的四书五经就已经达到她能力极限了,再去深入死磕这些,她估计就是拼了命也出不了头,反倒是学医能有优势。

“老伯你是不晓得哩,那太学可难考了,我们馆里去年一个都未考上哩,那些考不上的要么就回了家,要么就只能去府学,但去了府学三年后却是更难考会试哩……而且束脩银子也忒贵,不信你问问我平表哥,这一年都不知造了几多钱。”这些苏氏来做客已是讲过的。

“况且现在女学生上太医院更好哩,以后考上了翰林院的,走出去皆是有品阶的女大夫哩,若你们哪日有病痛了,孙女也能给你们抓药吃不是?”她只得尽力说服他。

不过江老伯亦只是提点建议而已,这几年大孙女愈发有主见了,他又没读过书,她说甚好考那就考甚吧。

“快莫说了,再不吃菜都凉了,你们瞧瞧那四个小的,口水都淌到脚面子上嘞!”众人一看,果然军哥儿几个早就耐不住大人说话了,眼眨不眨地盯着桌上正中央那只烧鹅。

大家方围坐桌前吃了顿好的,就当是为江春过过生日了。

此次江春留心观察,见那秋姐儿还真不挨着杨氏了,只靠着王氏坐,要吃甚用手指,王氏自会夹与她,江夏也会给她挑些不易塞牙的肉……就是无人理杨氏。

当然,她虽有些落寞,没了以前吆五喝六的“神采”,但一人亦能吃得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