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风雪故人来

长公主得了承诺也爽快得很,援军很快就进了蜀西。

南军训练有素,援兵一至梁军土气大增,与夷兵在岷山浴血奋战,极为艰难扳回一局。

这仗已经打了两天一夜,梁徽欲乘胜追击,祝知宜担心他身上的伤,道:“皇上先上城墙挂旗,剩下的交给臣。”

梁徽杀红了眼:“哪儿有士兵在前冲锋陷阵、将领畏缩在后的道理,继续追!”

祝知宜不再多说,与他并肩带人将蕃军主力逼至峡关。

甲光向日金鳞开,剑影刺破雪光,祝知宜与梁徽在刀枪、长戟、血声中穿梭,于刀光剑影中偶得短暂的对视,又马上被迫转身面对各自逼近眼前的敌军。

谷道狭窄,大军行进缓慢,双方都只剩零星人马顽抗,刀戈锵声中,只听得一个缥缈的声音自天而落:“清规,许久不见。”

祝知宜挥剑的手一震,倏然抬头,怔愣的一瞬,梁徽迅速靠过来为他挡掉了突袭的一剑,斥道:“专心!”

祝知宜敛下神思,跃身而起,直直向那道声音杀去——

擒贼先擒王!

他以为自己和这人早就该见面了,没想到这一面竟来得这样迟。

涯边的青年白袍飘扬,歪头浅笑:“清规还是一点没变的。”

“好想你。”

梁徽即刻投去阴鸷的眼神,青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

祝知宜一言不发,剑门直指那人,招招都用了狠劲,风声鹤唳,剑尖点雪,衣袂猎猎作响

对方慢条斯理地化解他的一招一式,故作伤心道:“故人重逢,同门见晤,清规真舍得狠下杀手。”

祝知宜知剑花狠厉,语气却冷静,提醒他:“钟延,早在四年前你便不是祝门之人了。”

钟延的面具终于被撕开一道裂缝,带笑的眼变得阴鸷,跃身而起,招招回还,字字诘问:“是你不肯原谅我!你从来不会站在我这一边,”他有些痴地喃道,“以前不会,现在还是不会!”

祝知宜义正言辞:“对!不会!你策反谋逆,勾结外敌,不忠不义,我永远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钟延仿佛听闻什么好笑的事情:“我不忠不义?”

“是,我狼心狗肺,你看不起我,策昭最有情有义了。”

“那他呢?”钟延的长空剑尖忽然直指梁徽命门,笑容嘲讽,狠狠刺下去,“这个半吊子狗皇帝呢?!”

“祝知宜,你别忘了是姓梁的害你祖父身败名裂命丧黄泉,害你仕途无望被圈成禁脔,怎么?当上君后就把这一切屈辱都忘了?享了荣华就要给姓梁的狗皇帝卖命?你怎能甘做姓梁的狗卒,你口口声声坚守的道义、清正也不过是不值一钱的欺世盗名。”

祝知宜飞身重重挡下他袭向梁徽的剑:“大胆!!!竟敢刺杀天子!”

祝知宜极其讨厌别人用剑指着梁徽,面色极冷:“别为你的大逆不道狼子野心找借口!你现在回头,劝福王投诚还有机会。”

“机会?你跟我说机会?!你和你那位好祖父给过我机会么?”人人都说祝门长孙高洁心慈,是玉观音,是活菩萨,可分明那人的心是最硬的,说一不二。

钟延的目光带上了怨恨,“福王绝不会投诚,你死了这条心吧。”

祝知宜已无话可说:“那便各凭本事!”

“各凭本事?”钟延笑得玩味:“我的好师兄,我的本事还是你手把手教的,还记得吗?道莲剑籍是你一招一式亲自带我练下来的,是你陪着我熬夜过的第九重,如今我已修成大满不环金身,师兄是不是后悔得紧?”

祝知宜为他祝门有人助纣为虐感到羞愧,肃声喝斥:“是啊,后悔,我不该养虎为患,你也别再叫我师兄。”

对方内力深厚到令他惊异,剑莲仙道讲究循序渐进,短短几年能练到这样只能是参练了旁门邪术。

“后悔也晚了!”

“别跟他废话!”梁徽面色冷峻如阎宫煞神,唇角抿得极紧,手腕翻转刺出缭乱剑花,闪身介入祝知宜与钟延之间,招招致命。

就是这个福王尊为座上宾的军师幕僚为了打仗不择手段,出了一众阴狠残忍的计谋,战地百姓受难无数。

战时不杀来使是千百年来的惯例,可福王在他的怂恿下斩杀了大梁的两位使者,还把他们的人皮剥下来挂在城门,对待战俘的手段也极其凶残歹毒。

梁军上下对其恨之入骨。

钟延也狠极梁徽,痛下杀手,一时间两人都负了伤,血将涯边一大片雪地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钟延道莲九重内力深厚,梁徽又重伤未愈,对比悬殊,完全是负隅抵抗,

祝知宜心知此刻即便是自己和梁徽合力都未必有完全胜算,两边的随从都只剩下些残兵,不宜恋战,钟延却紧咬不放,好似下了决心要把梁徽逼死在这皑皑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