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严整、谨慎而禁欲,犹如中世纪的苦修士

陆文磊的尸检报告出来了,突发心脏病引起的急性心跳衰竭。

顾远轻轻放下报告,坐在办公桌后,目光透过玻璃内窗望向对面办公室里的方谨。

方谨静静坐在办公桌后,侧对着他,从顾远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优美而淡漠的侧脸线条。从早上来上班开始方谨就刻意回避他,不出办公室也不跟他打招呼——他也许想掩饰,但在顾远眼里其实非常明显,明显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他生气了吗?

顾远这个念头刚浮现就被自己一把掐断了。

不可能,连我都没生气,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然而方谨确实回避着接触顾远,一早上他都没有出办公室的门。中午顾远和人午餐会议回来,对面办公室已经空了,他随手拉过门口的秘书问:“——方谨呢?”

“方助理去公司食堂吃午餐了,”秘书立刻道:“他交代我们说过半个小时回来。”

顾远点点头,转身走向电梯,直接从大厦顶层办公室下到了负一层的员工餐厅。

这时餐厅里人已经不多了,方谨坐在角落不起眼的桌子边,一边喝汤一边用平板刷工作邮件。他是如此专注,以至于顾远径直走到面前才反应过来,抬头就猝不及防撞上了顾远深邃的眼神。

年轻的老板亲自下降员工餐厅,不远处餐厅里的员工们不住回头偷窥,目光中充满兴奋、敬畏和好奇。

然而顾远紧盯着方谨,视线锋锐有力,似乎要透过他黑白分明的漂亮的眼睛一直看到大脑里去。

“你昨晚没接我电话。”

“……”方谨沉默片刻,说:“对不起。”

一阵令人心悸的静默,方谨低垂视线望着面前喝剩下一半的汤,轻声道:“如果……您介意的话,我可以辞职……”

这个介意显然不是指没接顾远的电话,背后意指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餐桌骤然陷入了让人难以呼吸的低气压中,整整过了几十秒或更久,才突然听顾远毫无预兆地开了口,却没有接辞职的话茬:“——那是你男朋友?”

方谨眼底突然掠过一阵难以言说的狼狈和难堪,但在浓密的眼睫下极不明显:“不是。”

顾远定定看着他,若有所思道:“……哦。”

上床却不是男朋友,正常人只能想到约炮或一夜情等更难听的词汇。然而顾远却没有再追问下去,甚至连神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侧目之意,相反他好像陷入了某种思考中。

“那你还愿意当我的助理吗?” 片刻后他突然问。

方谨一愣:“……我……我一直愿意当您的助理啊。”

我一直愿意当您的助理。

顾远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形容此刻自己内心的滋味,理智上他知道自己应该释然,感情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挫败和类似于酸妒的感觉,夹杂在一起涌上喉咙口。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那你不用辞职,”顾远淡淡道,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

从那天以后,顾远和方谨之间就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隔膜。虽然他们还是一起工作,上班下班,方谨照样每周一给他做饭、挑选他的着装、负责他的个人财务,但顾远能感觉到,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

方谨恢复到了他刚来公司的时候。

守礼、谨慎、小心翼翼,从容中隐藏着不动声色的警戒和疏远。

然而顾远知道这也许是最好的情况。只有距离能隔开他内心深处隐蔽的欲望和嫉妒,只有时间能将他们带回到最开始正确的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从此相敬如宾,不越雷池一步。

——如果现状一直这么持续下去,也许有一天顾远真能释然,甚至方谨找了男朋友他也能微笑着送上祝福;然而这种情况注定向走钢索一样危险又摇摇欲坠,只维持了很短一段时间,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

那是两个星期后,亚太地区金融高峰会议在香港举行,顾远也被受邀前往。

如果顾远仅是这家航运集团总经理的话,是绝没有资格受邀这种等级的商会的,他受到高规格邀请的身份是顾家这个豪门财阀的继承人。因此出行时他带了为数多达三十人的智囊及安保团队,浩浩荡荡下榻在主办方安排的五星级豪华酒店金燕庭,方谨作为第一助理也位列其中。

到酒店时,按照惯例方谨拿了房卡,先没进自己房间,而是去帮顾远把明天与会的所有材料及文件准备好,分门别类放到会议专用的文件夹里。

顾远站在酒店总统套房巨大的主卧中,对着镜子自顾自换衣服。他脱下衬衣扔在床上,赤裸着精健的上身去衣橱里翻找东西,然后视线透过落地穿衣镜,窥视对门书房里正弯腰整理文件的方谨。

主卧和书房的门都大开着,这个位置非常的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