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帝京

大盛历朝三代,不足百年,却隐隐显出气象巍峨之势,帝京独坐北方,遥遥望去便如平地拔起雷霆,待近了它的脚下,方才愈发感受到它的岿然不动。

一行车马缓缓驶进城门,沈羡身处其中,如同行驶过万千繁华,霎那间便有熙熙攘攘的声响从四面八方涌来,荡尽一行人的风尘与疲惫。

她掀起一角车帘,便见高楼阔宇,长街通巷,与南地的婉约分毫不同。裴嘉鱼身上明艳又热烈的美丽,便如同这帝京一方缩影,既不容忽视,亦不容拒绝。

“三哥!你怎来的这样迟!”

轻快的呼声乍起,便见街道的另一头,有一形容英朗的少年,着锦衣金冠,跨红鬃烈马,佩一柄无鞘窄弯刀,如同一轮璀璨的朝阳,一路竞驰而来。

“赵家老七!”裴嘉鱼瞧了一眼来人,提起缠在腰间的软鞭,抢出车厢,夺过晏初七手中的缰绳便轻叱一声,纵马向前去,扬鞭而上。

眼见一马一车竟成相抗之势,商贩行人无不惶恐避让,一片人仰马翻之间,赵绪急掠而起,穿过车厢径直将沈羡揽在怀中,又一剑斩断了车辕,裴嘉鱼犹自拖着断辕往前,赵绪已然抱过沈羡,脱出困境。

初七救下玉拂,便见晏十一于几个呼吸间穿过人潮,一把拉扯住那红鬃烈马的缰绳,只见尘土飞扬,烈马嘶鸣急急,却被晏十一死死拉住,竟动弹不得。

“赵绪!”沈羡伏在赵绪怀中,焦急道,“嘉鱼还在马上!”

赵绪冷声道,“自有人管教她。”

话音刚落,便见裴贤裴贞二人已然将裴嘉鱼的马儿拦下,裴贞跃上了裴嘉鱼的马,将她连人带马一道困住,方才冷冷瞧了一眼不远处的红鬃马背上的少年。

裴贤见幼妹无事,反身向着马背上的少年拱了拱手,“旭王殿下,得罪了!”

“无碍,哈哈无碍!”

“赵绎!”

裴嘉鱼被困在裴贞怀中,不好再发作,只得出声斥道,“你还敢出现在本郡主面前!”

旭王赵绎闻言挑了挑眉,眉目明朗,又带着几分少年人独有的萧疏风姿,“裴六,你可是恼本王那族妹?”

“区区李氏旁系,一介蒲柳之姿,也敢来本郡主面前现眼!”

“本王不过是同母妃提了一句族妹清贵,与裴家五公子可堪相配,怎就得了裴六你如此要打要杀?”

“呸!什么清贵!淮河李氏的门风真是被她丢尽了!竟敢在背后编排我五哥的不是,你们李氏,真是世家败类!”

赵绎闻言气的龇牙咧嘴, “裴老六!若不是看在与你从小厮混的交情上,小爷才不愿意把自己的族妹配给你裴家的儿子!”

“赵老七!你给本郡主过来!”

赵绎瞧了一眼不远处面色冷然的赵绪,哼哼一声,“我偏不!有种你过来!”

“旭王,”裴贞眯了眯眼,懒懒道,“你可要注意自己的名声。”

赵绎闻言摸了摸鼻子,终归是有些理亏,心道你裴家有心要护短,这哪里是他的名声,分明是裴嘉鱼。

裴贤久不在帝京,见他二人你来我往,一时也摸不清头绪,见裴贞也插手,心道多半又是些纨绔争执,面上平添了两份无奈。

赵绎倒也不再管裴氏兄妹,翻身下了马,瞧了一眼晏十一,便直直往那赵绪面前去。

“三哥!你可算是来了!”

赵绪轻轻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刺了一句,“驰道纵马,竟是毫无长进。”

赵绎闻言摸了摸头,似是才瞧见赵绪怀中的沈羡,不由多打量了两眼。

“三哥竟带了人来。”

赵绪将沈羡护在怀中,神色未动,“听闻前些时候青鹿书院考学,你得了最末等。”

“那是他们有眼无珠。”赵绎闻言不屑道,“小王的才学,又岂是那区区老学究可以窥见的!”

裴贞扣住缰绳,带着裴嘉鱼从后头驱马缓缓过来,似笑非笑,“顾丛乃天子帝师,凭他竟也不够一试旭王殿下才学,莫非竟比当今天子还要强上两分?”

“裴贞!”赵绎咬了咬牙,“你也太……”

裴贞挑了挑眉,赵绎便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裴家这个老五,睚眦必报,也太小气,实在令人头疼。

赵绪身上犹带着许多暖意,沈羡从他怀中退开了些许了些许,便有寒风浸了过来

“好些了?”赵绪低声问道。

“多谢。”

“沈姐姐,”裴嘉鱼从马上下来,垂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住。”

“不要紧,我没事。”沈羡面色温和,眼底带了两分宽纵的笑意。

“沈姑娘,嘉鱼方才莽撞,这一路上风尘辛苦,若是不嫌弃,镇南王府上愿备薄酒以赔罪。”

裴贤摸了摸嘉鱼的头顶,笑道,“我想嘉鱼也是这般希望。”

“沈姐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