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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肇忙劝道:“说哪里话来,不是贵人在宫里头这些年关照我们兄弟,臣等也不知道要平白受多少欺侮,现下一家子衣食,都是贵人的恩德。只是家口浩繁,贵人也是知道的,那三房早故的兄弟,留了十几个没爹的孩子,养活不易啊。”

高贵人听他说得可怜,越发吃不下饭了:“爹娘当年的嘱咐我从没忘记,但你们在这里久了,也该看得清楚,同样是外戚,平城这几十年来,只有冯太师他们一家得势,从太皇太后到而今的皇后,先后五个冯家的女儿入宫做昭仪、当皇后,在宫里一手遮天,皇上又向来节俭,我这里除了领点俸禄银子,再没其他进项。”

高肇和高显的眼神明显流露出几分失望,看在一旁的元恪眼中,不禁有些鄙夷,这两个舅父哪有半分公侯的气概,完全是市井小民的嘴脸。

平时母妃补贴高家的事,他也略为知晓。

母妃自奉俭薄,每个月都命人往高家送不少钱财,养活几家子都够了,可他们一见到母妃,仍是忙不迭地哭穷。

高贵人扬了扬手,命侍女搬来两个木匣,就在桌上推给了两个兄长:“好在这些年,仗着添了两个皇子,我在宫里头比其他贵人也多了好些俸禄。恪儿前年有了封地,每年也孝敬我。这匣里呢,是报恩寺的寺库开的钱票,一共是八百万钱,你们先拿着。这另外一个匣子里,是皇上历年赏赐的首饰,我以前怕你们糟蹋了东西,就没拿回来,也抵在报恩寺的寺库里头,这是六百万钱的当票,你们拿这笔钱,把父母的陵园修了,再建座家庙,四时香火不断,就当是我的孝心,也算他们没白养这个女儿一场。”

高贵人说着,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当初高扬虽然生了五子三女,但最宠爱的还是这个长女。

高照容刚来平城时,不仅相貌出众、为人称道,有一天晚上,她梦见日光从窗外一直追逐自己,梦兆传出去后,不少王孙公子都想娶她为妾。

高扬虽然家贫,却不肯为几两金子就卖了女儿,直到冯太后亲自登门选妃,方才隆重地送她入宫为妃。

自己能有今天,多亏了爹娘恩养,所以就算知道三哥和五哥有些贪财,她也只当回报父母的恩情。

高肇和高显望着面前的一大笔钱财,自是心花怒放。

但高肇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平时自奉甚薄,不禁略感过意不去,道:“贵人放心,这次有了贵人的大笔赏赐,为兄倒有个成算,平城左右,都是过去八公、王室的良田,他们去了洛阳后,抛荒要卖契的田地不少,为兄这就去找人说和,看能不能买下几百亩好地,也能有个长久营生,这今后我们高家的子弟都要送去读书,将来得贵人和皇子们的济,让子弟们都入朝为官,也算不辱没祖先。”

高贵人点了点头,望了望左右,问道:“如此甚好。对了,高秀呢?这一向总没见到他,听说他最近跟人学了医术,在平城内外活人无数,连皇后那天发高热,还向我打听他呢。”

高秀是高贵人叔父高乘信的长子,聪敏过人,仪表出众,比她两个哥哥都出色些,但高秀为人并不热心功名,所以一直也没入仕为官。

高肇皱了皱眉头道:“罢了,贵人不要再问他了,他放着正道不走,最近跟城外头一个小尼姑打得火热,快三十岁的人了,连老婆都娶不到,眼看就要绝后。这好不容易学了点医术,到处给人治病,人家送了医金,他也不肯接受。家里头穷得都快没裤子穿了,平时弄两个钱,又塞到尼姑庵里,贵人问这种人做什么?平白添堵不是。”

高贵人听了纳罕:“若说悬壶济世、不收人钱财,这原是结善缘、修福业,可是阿秀怎么又和尼姑相好上了?实是玷污佛地。你跟他说,我这里有钱给他,让阿秀在平城找个铺面,开个药铺医馆什么的,也好养活婶母和兄弟,娶妻生子,让叔父香火有继。”

高显也跟着鄙夷道:“姐姐千万别如此,你这个钱就算是看在叔父的情分上给了阿秀,还不是会被他拿去塞狗洞,报效了小尼姑,白白便宜了那些混账东西。我听得街坊们说了,街面上头,人家已是给阿秀改了个浑名,都管叫他‘高菩萨’呢,只要甜言蜜语哄他几句,马上跟人掏心掏肺,拍胸脯答应给钱送东西,这不是活傻子么?”

高贵人倒不以为然,道:“我是后日一大早动身,六宫上下都跟着皇后去洛阳,二皇子、五皇子也随我同行,出城后,大队必定要在报恩寺歇脚烧香,你叫阿秀到寺里头等我,我有话要嘱咐他。”

高肇、高显见高照容执意,只得答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