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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饭菜的味道,身边弟妹们十几年来看惯了的模样,一点一滴在心头,让乔一成心眼儿里哆嗦了一下,有一度他那么急于逃离的生活,在这一刻含情脉脉地包围着他,他觉得自己好象一条游回到旧日水域的鱼那样。他突然想,他的兄弟与妹妹们,究竟是不是他唯一可以抓住的东西。

他这辈子,就想抓住点儿什么在自己手心里,抓得牢牢地,贴心贴肺,永远不离不弃。

吃完了,二强在洗碗,一成悄声地问他:跟孙小茉处得怎么样?

二强半天才答:还好。

一成笑道:这两个字实在是太笼统了。

二强吱唔着,说:她......有点问题。

一成说:哦,问题你是说缺点?缺点谁没有?要学会辩证地看问题。

二强淡笑了一声:大哥你话里头全是学问。不是那个意思啦!

一成说:那是什么意思?

二强慢慢地一个一个把碗从水里捞出来擦干:她就是......身体上有点问题。

一成一时没有转过脑筋,忽地脑门儿上那根筋突地一跳,压低了声音问:你......你是不是......你们是不是......那个啦?你这小子,等不及了吗?没出息的东西。不过,要不,还是,你们马上结婚?

二强抬头看着大哥,眼睛扑闪着全是问号。

一成在他后脑上拍了一掌:你还装傻,还非等藏不住掩不住了才结婚是不是?

二强嘎哒嘎哒费力地转着眼珠子,好半天好半天,才刷地红了脸,象给丢进开水锅里籴了一下的一只龙虾似的:哥,你你你,你说什么呀!不是那个,是,唉,她有病。有一种病。

一成不笑了,什么病,他问。

二强吞吐着说了。

一成问:那,你跟她约会时,她犯过吗?

二强说:犯过,第一回,把我给吓了个半死,我以为,她中了什么毒了呢?后来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后才晓得不是中毒。

一成心思转得快,在话里听出了苗头:第一次?那么就有第二次了?到底她犯过几次病?

二强嗫嚅着说:三次。

一成在家里再呆不下去,一肚子的气,越来越胀,胀得他象个汽球似的要飞上天去。

一成气冲冲地回了家,叶小朗刚下班没一会儿,正端着一碗饺子呼啦呼啦地吃着。

乔一成披头盖脸地直问到她脸上去:叶小朗啊叶小朗,你可真是,你看你干的好事,把什么人介绍给我弟?

叶小朗被他突出其来的怒火烧得晕头转向:怎么啦?你说什么?是不是你家的二强跟孙小茉吵架了?

乔一成实在是没好气,话出来的自然也不好听起来:你别装没事人,避重就轻!叶小朗啊叶小朗,我说你收了人家什么好处了,这么害我弟弟?

小朗听了这话也地动了真怒:乔一成,你把话说清楚!我害你弟什么了?我收了谁的好处?

乔一成也微觉自己的话有点过份,可是此时此该又不能收回来,只好梗了脖子坚持:那个姓方的,她给你什么好处了?她家那个侄女儿,是有病的!你就把她介绍给我弟?你不是害了我弟一辈子?

小朗惊讶道:你说孙小茉有病?有什么病?我可不知道!

什么病!乔一成把声音又拔高了些:羊癫疯!还是挺严重的那种,她跟二强两人这才处了几个月啊,都发了三回了!你敢说你一点也不知道?

小朗又惊又气,喘气都不匀:我要事先知道叫我活不过今晚!

一成看她气得脸红脖子粗,额角的筋都爆了出来,声都变了调,便说:哎哎哎,说话就说话,别咒自己啊!犯不着,我就是要跟你确认一下,你到底事先知不知道这女孩子是有病的?

小朗听到一成的话音软下来,突地涌上满眼的泪来:我要知道我还给你弟介绍?我还不知道你?平时看上去和言细语的,碰上你兄弟姐妹的事儿,你就翻脸不认人,我要真知道我还敢老虎口里拔牙?

乔一成说:行行行,我信你是真不知道。不过你可得把事情问清楚,趁早叫他们算了吧!

小朗也不再答话,套了件外套拿了包就往门外跑,乔一成一把抓住她:你你你,你上哪儿去?

小朗恨恨地拨开他的手:我上方姨家里去,我现在就问个清楚,我可不背一个收人好处欺瞒家人的罪名!

说着,旋风一般地卷出了门。

留下乔一成倒愣愣地,觉悟出自己的过头来,象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术,足在门旁站了半天才慢慢地踱回卧室。

过了一个多小时,叶小朗又旋风似地卷了回来,把包往沙发上一扔,看也不看乔一成,没头没脑地说:我问清楚了啊!孙小茉是有病!癫痫。方姨也说了,不是先天的,是小时候有一回跌伤了脑以后留下的后遗症。反正情况就是这样,要分手还是要怎么着,你们兄弟自己商量着办,别跟我说,我也再不问你乔家兄弟的事,你们尽管去兄弟情深,就当我白做了一回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