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山曾有几人归(第7/14页)

南舟却没有说笑的意思,“小白,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

江誉白看她神色郑重,也严肃了起来,“什么事?”

“南漪和你大哥的事情,你知道吗?”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但他的表情已经回答了她。

“原来你知道的,你,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

江誉白不知道怎么同她解释,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我事先并不知道南漪会去找大哥……”

“漪儿才多大,她什么都不懂,你怎么可以放任你大哥这样欺负她!你为什么不去拦住你大哥?”她气得哭了起来。

江誉白心里也不好受,“因为我不想你出事。你呆在监狱里,我无能为力,只有大哥能放你出去。但大哥凭什么帮我?因为我是他弟弟吗?”他无奈地摇摇头,“南舟,虽然我是江家的四少,但你也看到了,我父亲对我怎样,嫡母对我怎样。我能怎么办?”

南舟抹着眼泪,“你知道你大嫂的丫头今天在街上怎么对南漪的吗?这是要逼死她啊!”

“我是私生子,连庶子都不是。”他忽然轻声道。唇角浮起一点无奈地轻笑,却是浓浓的自嘲。他本不想告诉她的。

南舟从泪眼里抬眸,讶然地望着他。

“不到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会那样无用。所以我阻止不了什么,也不会去指责我大哥。而现在,你说我没有原则也好,说我忍辱负重也好,对于一切我只能忍。”

他缓缓地说起他的小时候,从孤儿院到江家。从海外留学到归国,步步都是心酸。他从来没打算说给谁听,也没打算求得谁的一丝怜悯。但今天他想要她的谅解。她若爱他,就要知道她爱的是什么样的人,有着怎样的过去和未来。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多少辛酸只是轻描淡写一句带过,但南舟却是心疼的厉害。她的眼泪非但没有止住,反而越涌越多。她紧紧抱住他,“小白,我不怪你。但你不要为了我去牺牲尊严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他轻笑起来,“没有做不喜欢的事情。只是我得变得更强些,以后才不会有人欺负你啊。”

她摇头,“你不要这样,我不想做你的累赘。如果你为了我那么辛苦,我宁可不和你在一起。”他微微笑了笑,把她拥得更紧了,“小傻瓜。”

南漪不吃不喝躺了两日,劝也劝不住。十姨太和南舟轮流守着,生怕她出意外,最后人倒是平静了,也不流眼泪了,只是瞧着更叫人忧心。

这夜南舟还要再守她,南漪却说:“姐姐你事忙,已经够操劳了,不用再守着我了。”

南舟瞧着她像是好多了,便回了自己的屋。

白日里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南漪干躺在床上,嗓子发干。起身喝了两口水,凉水入腹,整颗心都是凉冰冰的。她的事情街头巷尾传遍了,叫家人抬不起头,三姨太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数落她。她越想心里越是难过,放下茶杯,抬眼看到针线筐里的剪刀。鬼使神差地,她颤抖着手拿起剪刀,锋利的刀锋摆在手腕上。她还活着干什么呢,她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死了就一了百了了。她自小被教养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她不仅失节了,如今还闹得尽人皆知。她根本受不了这个。

剪刀的刀锋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割破皮肤的痛感终于让她能短暂地忽略心里的痛。只要再痛一点,明天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但这时候门栓突然被挑开了,有人一阵风一样无声地飘进来,然后转身又插上门栓。

南漪一惊,手里的剪刀落到了地上。那人本身笑眯眯地低声道:“哎呦我的娘,终于没人守着你了!”但借着天色看到她手腕上正在滴血,他顿时愣住了,然后回过神几步冲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腕,“你发什么疯啊?!”

好在伤口还不算太深,还没伤到要害。裴益一手掐住她的手腕,一面到处去寻纱布,“亏得今晚爷来了,不然明天不就得看你牌位、给你上香!你真活腻歪了不是?”

南漪失神地被裴益牵着在屋里乱转,他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东西,索性撕了她的寝衣给她把伤口缠住。他个子高,得弯着腰给她绑伤口。南漪也不叫也不嚷,只是呆呆地任他摆布。虽然他看着毛手毛脚,但处理伤口却是老道利索。

等伤口处理好了,南漪才低头看了一眼,刺目的白叫她如梦初醒一般,她冷笑了一下,“你也是来看我这个人尽可夫的娼妇的笑话的吗?”

裴益眉头蹙起来,不高兴她这样埋汰自己。“说什么屁话!”

“那四爷来做什么的呢?难道要和我吟诗作赋?”

“爷看你要什么理由,想你就来了呗。得啦,那几个泼妇爷给你教训了。你也别气啦,气坏了不值当,啊。瞧你这都瘦脱形了,本来就没几两肉,抱着膈骨头。”